貌似長大了,估摸十歲的樣子,當初胖墩墩的小臉已消失的一乾二淨。
邵士梅認真凝視著眼前這個十歲的自己。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小時候長著這麼一副模樣。
眼前的少年穿著一身明顯偏大的道袍,很瘦、很乾,渾身上下瀰漫著長期營養不良的飢餓感。
少年提著一個超過他半人高的大木桶,小臉憋得通紅,踉踉蹌蹌地爬上石階。石階上鋪滿了雪片,路很滑,桶裡的水不停地往外晃盪。懸門的大門就在眼前,但對於少年來說,卻那麼遙遠。
少年終於爬上了最後一個臺階,他放下水桶,氣喘吁吁地擦了把汗,明明是寒風凜冽的冬季,他的臉上卻冒著好似煮火鍋的那種熱騰騰的水蒸氣。
嘩啦,斜刺裡伸出一隻長腳,木桶被踢翻了,順著石階滾下去。桶中的水灑了一路,慢慢與地上的雪融在一處。
少年緊緊抿著嘴唇,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啪的猛拍了下少年的腦門,少年偏過頭,身體往後退了幾步,冷冷地叫了聲:“大師兄。”
年輕人臉色猙獰,“你這是什麼眼神,看什麼看,不服氣?也不知道師父哪撿來的雜種!你說,師父憑什麼對你另眼相看?”
看著少年默不作聲,年輕人一把衝過去,狠狠推搡了他一把,把他摁倒在雪地裡,腳踩他肚子上,用力碾了碾,“讓你裝可憐!讓你裝個夠!”
“大師兄,你在幹什麼!”一個身材高壯的男子奔了過來,一把推開他,把少年從地上扶了起來,啪啪給他拍身上的積雪。
大師兄諷刺地看了他們兩眼,轉身走了。
少年抬頭凝視著扶起他的男子,“二師兄,我沒事,你別告訴師父。我不想讓師父傷心。”
二師兄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我答應你不告訴師父。不過以後你見了大師兄,記得躲遠一點。實在不行,就討饒。他不就是想看你求饒,你越犟著,他越欺負你。還能走路嗎?”
少年點了點頭。
說完,二師兄摻著他,慢慢走遠了。
水桶孤零零地躺在石階下,被人遺忘了。
邵士梅慢慢走過去,把水桶扶了起來,拎在手中,慢慢順著臺階往上走。
路過“天人合一”的石碑,把水桶輕輕放下。
邵士梅以為他已經足夠平靜了,道心也足夠堅定了,過往的一切早就被他妥善地一一安撫下來,收拾好了。
原來它們沒有消失,還藏在他的內心深處。
即使眼前這塊“天人合一”的道碑,也沒法將這一切抹平。
他深深嘆了口氣。
紛紛揚揚的雪終於停了下來。石階和懸門的大門也隨著雪一起消失了。
邵士梅眼前出現一座破廟。
昏昏暗暗的篝火中,一個年輕的道士閉著眼睛打坐。過了一會,他又睜開眼睛,神情肅穆地盯著不遠處。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正躺在稻草上睡得正香,時不時嘴中含糊地說著什麼,一邊翻著身體。
邵士梅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個年輕的道士。只有他知道年輕道士心裡在想著什麼。
年輕道士在疑惑自己該不該救眼前的小女孩,白菁菁。因為白菁菁已經不是原來的白菁菁了,靈魂已死,軀殼還在,又裝了一個新的靈魂。靈魂與軀殼,到底哪一個才是本體?
邵士梅眼前的情景又轉換到了洛川河岸。
此刻沒有白菁菁,也沒有元淳。年輕的道士沒有去救落水的女子,眼睜睜地看著母子慘死的悲劇在眼前發生。
隨後趕來的二師兄伏在河岸邊,痛哭流涕,哀慼不絕。
這就是他不救的結果,也是他順應自然的結果。
看著二師兄痛哭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