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接近陸延遲之前,時箋不止一次對自己道,暗戀不過是一顆包裝精美的糖果,得不到,各種躁動;得到了,也不過是滿嘴劣質糖精和香精。
時箋暗戀至死,從未真正得到過陸延遲。
但半年相處,陸延遲的能力和品行擺在那裡,他就是很好很好,滿足了時箋關於愛情的全部幻想,可以說,陸延遲除了不喜歡同性沒有絲毫瑕疵,不,連喜歡異性這一點,都可以說是完美的。
陸延遲從未辜負過四年前那個把他當成信仰來愛的髒亂小男孩。
但時箋又必須放下對陸延遲的愛以及佔有慾。
陸延遲恐同,他對他的愛慕充滿恐慌,沒當面表現出噁心作嘔已然是人有家教的表現。
而放下陸延遲這件事,是持續又漫長的陣痛。
時箋甚至不知道,要多長的時間才能調整好自己,才會覺得心口的傷已然癒合,才能在回想起那個名字的時候胸口不至於刺痛。
最可笑的還是,他經歷的種種症狀都和失戀無關,他媽的他根本沒談過戀愛,他不過是愛而不得意難平。
這個夜晚,波斯頓大雨傾盆,時箋慣例地失眠到兩三點。
左胸口的壓抑和痛苦無不提醒他,這一切都沒有好,這個坎他根本沒有過去,他遠沒有他表現得那麼風輕雲淡。
他躺在床上,卻有一種喘不過氣之感,他快要窒息了。
時箋放棄了強迫自己睡覺這一意圖,乾脆按開燈,起身,去冰箱拿酒。
他喝酒不多,最近都是睡前淺淺抿一口紅酒,解解壓,讓自己更好地入睡。
但今晚,他的那些抑鬱和確喪攀升到了極點,睡前的那口酒根本無法讓他入睡,時箋莫名的煩躁,他舉著酒瓶,狠狠給自己灌了一大口紅酒。
嫣紅的酒水沿著唇角溢位,給這張白皙好看的臉增添了些許妖冶又破碎的美感,他抬起手背胡亂擦了擦,心情卻沒有變好,他喪到爆炸,恨不得毀天滅地最好直接世界末日。
那些糟糕的負面的情緒纏繞著他,亟需宣洩,然,波斯頓的出租屋並沒有一個地下音樂間,時箋只能出門透氣,他拎著酒瓶,在凌晨三點,孤魂野鬼一般,飄去了天台。
雨並未停,豆大的雨珠噼裡啪啦往下砸,似乎要將偌大的天地淹沒。
時箋抬腳,邁入重重雨簾、漆黑天地,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只有單薄的白色絲質睡衣。
在冰涼雨水裡,時箋舉著酒瓶,失控一般一口又一口灌酒。
又把酒瓶摔碎在天台。
鮮紅酒水混入雨水,一路蜿蜒,很快又染上了鮮血。
時箋的腳底板被細碎的玻璃渣劃破,他毫不在意,他去到天台圍欄,右手一撐,輕鬆躍了上去。
他身上衣衫在暴雨裡全部溼透,白色絲質睡衣貼在他身體上,隱隱露出他冷白面板細膩肌理,他往下俯瞰,是萬丈深淵;抬頭,是對他無比刻薄的命運。
他從小被送掉,被霸凌,好不容易憑藉自己掙脫而出,卻依舊在經歷生命的痛苦,他暗戀至死他愛而不得。
白色的閃電撕開黑色天籟。
時箋微微仰著頭,在轟隆隆的雷聲裡,朝著這片天吶喊:“啊啊啊啊……”
他是極隱忍的人,連如此憤怒的嘶吼也藏在雷聲滾滾裡。
時箋當然不會輕生,死亡真的,只會襯得他無比軟弱,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軟弱無力。
他站在圍欄上淋了半天雨,便也慢慢平靜了下來,他踏上回程,卻開始犯困,他呈大字型躺在天台上睡著。
他對自己道,讓我睡一覺,我肯定能好起來,等我好起來我就申請走1+3模式,在mit完成接下來的學業。
無法走1+3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