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又打了個電話,林吾野沒接。
林姨媽聲音更刺耳了,又氣又委屈:「要不是為了我媽,誰願意在這齣力不討好呢!他家倆大男人不操心,全讓我那八十歲老母親操心……」
「媽,那回去唄。」黑小子說。
林姨媽踩著高跟鞋噠噠下樓,見兒子提著燒雞蹦臺階,氣不打一處來:「這是給他們買的,人沒在家,你不會把東西放門口?」
「萬一丟了怎麼辦?」黑小子說。
林姨媽差點背過氣去:「這是公安局的家屬院,誰會到這地方偷一隻雞?!」
「萬一呢!」黑小子說。
林姨媽突然撩開塔喬喬家的門簾,恰巧跟她大眼對小眼,彼此都尷尬了一秒。
「誒?你是他鄰居啊……」林姨媽眼熟了喬喬,「我給樓上的林哥哥帶了點吃的,先放你這裡啊乖。」
黑小子眼珠又不動了,盯著喬喬看,被媽媽瞪了一眼,這才靦腆地放下燒雞,一句話不說跑了,走出樓道才敢小步跳幾下,瞥了眼旁邊的倒車鏡,摸了摸劉海兒。
等那母子倆走了,喬喬摸出二樓的鑰匙,開了門,把熱乎乎的燒雞放到了廚房。
柳叔叔買的魚浮在盆子裡,好大一條草魚,肚皮翻出了水面,魚眼無光。
魚死了,死掉的味道拘在水盆裡,走近了才能聞到死亡的氣味。
喬喬蹲在水盆旁,面無表情撈出魚,把它塞進了垃圾袋,紮好了袋口,又把盆裡的水倒掉,用腳尖踢進了櫥櫃下的縫隙。
想了想,她撕了個雞腿,切成絲,放進盤子裡,蓋上罩子。又把地掃了,洗涮拖布。
林吾野回來了。
喬喬關上水龍頭,取了雙筷子塞給他,端著那盤雞肉絲讓他吃。
林吾野無法拒絕她,沉默著吃完了,默默接過拖布,接著洗涮。
喬喬問他:「都公證好了嗎?林阿姨的烈士申請材料順利交上去了嗎?」
林吾野點了點頭,捂著嘴皺起了眉,趴在馬桶邊吐了。
喬喬輕拍著他的背,說道:「要沾點油腥,吐過就能正常吃飯了。」
林吾野滿臉淚水,接過喬喬遞來的水漱了口。
「你中午吃飯了嗎?」他問,聲音依然溫柔。
「沒呢。」
林吾野繫上圍裙起鍋下面。
「蔥油小面行嗎?」他問。
「行的!」
「嗯,你出去吧,廚房熱。」林吾野熟練地洗了菜,等面煮好,泡在了冰塊水中。
他給喬喬盛了一碗,剩下的裝在飯盒裡給爸爸送。
「柳叔叔吃東西了嗎?」
「多少吃了點。」
喬喬狼吞虎嚥扒拉完,放下筷子追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送。」
「太曬了,你回家吧。」林吾野蹙眉。
「我塗了防曬。」喬喬緊跟著他。
琴行離家不遠不近,公交車不到一站,腳踏車三四分鐘,最好的通行方式就是步行,也就十二三分鐘的路程。
林吾野拉著喬喬走在一個又一個的樹蔭下,樹蔭像個保護罩,太陽把剩餘的一切曬得發軟,腳踩在烘軟的地面上也綿軟無力。
喬喬偷偷看向林吾野,這幾日或許是清瘦了,或許是又長個子了,喬喬看他的角度和以前有了細微的差別,他的眉眼從這個角度看沒往日的清澈秀美,而是鬱鬱的,眉骨和眼睛下有一層淡淡的陰影。
這些天他四處奔波,面板像是快曬透了,薄得只剩下一層,裡面卻也透不出血色來,白得像正午時分的孤魂野鬼,無人拽著就能原地散了似的。
喬喬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像牽住了風箏的線,把他扯回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