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沒有理由。那個人幫別人時,也是從來都沒有理由……
謝柒睡得很不安穩,傷口一直火辣辣的疼,就好像整個人被丟進火堆裡烤一樣。他想睜眼,卻只能漫無目的在白茫茫的霧裡行走。
「謝柒。」
夢裡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那是幼時的謝玄景。
那是他們第一見面,半大的孩子坐在靈輦上,他坐得那麼高,激得無數衣衫襤褸的難民朝他伸手。
「你選哪一個?」
「只能選一個麼?」
靈輦上的父子對話。
「阿景,我們此次行程匆忙。蜀官城本就不許凡人入內,帶一個已是勉強。」
那就……
「我要他。」
「謝柒,以後你就叫謝柒吧。」
他最喜歡家主叫他的名字,他總是用最平和的聲音,將他拉出困境。第一次見面如此,修煉時如此,在他迷惘時也如此……
似乎比起年齡稍長的他,家主更像是他的長輩,用一種平和溫煦的方式引領著他。只是好夢終成空,那個伸手拉他的孩子像星光般散去,隨之取代的滿天瀰漫的大火。
但與現實不同的是,這次是他站在大火裡。
他在火裡躲閃,灼熱的火焰燙得他渾身冒汗,但他顧不得這些,只是快速的走著。
「家主,家主……」他要找到家主!
「家主!」
他一臉驚喜,少年就站在那,正在喊他的名字。
「謝柒。」
沒有任何猶豫,他快速朝少年走去,身後卻突然冒出另一道聲音。
「謝柒。」
一前一後,就像往事重疊。
他焦急的想辨認出真假,但兩個「謝玄景」無論是表情、衣服、動作,全都一模一樣。就像是早已策劃好的一場陰謀,他認不出,認不出!
十年朝夕相處,他竟認不出自家家主。
眼淚就這樣笑著流了出來,眼前的畫面卻急速扭轉。
還是那場大火,只是這次他站在外面。面前是燒焦的斷壁殘垣,以及……焦黑的屍體。
那是老家主、老家主夫人,還有那個二少爺……
只是面前的畫面卻異常詭異。
老家主的手還保持著單手推人的手勢,而他推人離去的方向,恰好正對門口。只是……真是如此麼?
夢境總是半真半假,也會意外的帶出某些讓人忽視的細節。
那是一塊斷裂的橫樑,直直的壓在男人的背上。而他卻始終痛苦的弓著背脊,好似在護著什麼。
謝柒知道,老家主護著的不是別的,而是他的另一個兒子。
那個從小不受喜愛,連白謁待遇也不如的兒子。只是,真的如此麼……
男人的身體已經和護在身下的孩童被大火綁在了一起,死前互相怨恨,死後卻難以分離。這真的如他曾經所想,是一個男人死前對兒子悔悟的愛麼?
忽略的細節就像潮水,一點點將人吞噬。他有些害怕的後退,卻莫名踩到了什麼。
那是一隻女人的手,漆黑、乾涸,被大火燒成了可怖的模樣,但她卻意外的安詳。甚至張著嘴,好似在嘲諷著什麼。
不對,不該是這樣。
在火裡求生的人,捂住口鼻幾乎是本能。哪怕是救人的老家主,也本能的埋下了頭……
「當時大火,就跟有人設了陣法似的,別說火光連聲響都沒弄出。」
「不會惹了什麼了不得的仇家吧?」
「謝柒,我今日替阿景換骨,若申時未歸,你就開啟這個錦盒……」
「天呢,這就是家主夫人麼?怎麼這般瘦弱……」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