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那面牆。鳳冠霞帔。水袖長袍。兜兜轉轉。咿咿呀呀。一唱就是16年。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著自己的眼淚。她唱盡千嬌百媚。唱盡悲歡離合。唱盡夢寐以求。唱盡生離死別。唱盡窮困潦倒。唱盡多愁善感。唱盡本子上的事。唱儘自己的命。
紅色的戲衣。白色的月光。透明的酒杯。無形的人。斑駁的牆。菠蘿芒果櫻桃草莓哈密瓜。誰來成全夢境。
她攬鏡自照。鬢角銀絲如雪。水袖甩起。聲音珠圓玉潤。那首歌像為她唱。誰在門內唱那首牡丹江。聆聽感傷聲音悠揚。風鈴搖晃清脆響。江邊的小村莊午睡般安祥。誰在門內唱那首牡丹江。腳步輕響走向你身旁。思念的光透進窗。銀白色的溫暖灑在兒時的床。
牡丹江彎了幾個彎。小魚兒甭上船咱們不稀罕。撈月亮張網捕星光。給爺爺下酒。喝一碗家鄉。牡丹江彎了幾個彎。小蝦米甭靠岸咱們沒空裝。撈月亮張網捕星光。給姥姥熬湯。喝一碗家鄉。
瑪麗鎖鏈。
【初】
城市。傍晚的天空陰霾憋悶又冷淡。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不管地上的人如何狂躁洶湧一觸即發。一場隆重的雨終將到來。她收縮身體加快步伐。幻想即將腐爛的氣味。這是個蜂忙的季節。這座城市很多年來一直像現在這樣乾燥且不循規蹈矩。她已經習慣被任何一場突如其來又寶貴的雨澆透身體。不動聲色。
她的一隻腳剛跨進家門。雨就如約般砸了下來。她甚至有些沮喪。連雨水都可憐她的卑微。狂亂的思緒在身體裡膨漲且不可一世。最後直衝向頭頂。在高亢的蒼白中偃旗息鼓。她拿出一瓶蒸餾水。開啟唱機。雙腿盤繞坐在地上等待。耶酥與瑪麗鎖鏈的急躁音符狂暴地撞擊著牆壁。之後四散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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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瑪麗鎖鏈(2)
每個雨天他都會帶著那張溼淋淋的臉站在她家門口。那個時刻他精神亢奮喋喋不休有些近乎於嘮叨。他要求唱機裡一遍遍迴圈播放耶酥與瑪麗鎖鏈翻唱的My Gril。聲影喧囂的大屋子。散落著兩個屍體一般的人。如同膠片裡的生活。隱晦得忽而教人心疼。她大口大口吞嚥著蒸餾水。有雨的味道。荷爾蒙的邂逅在各個角落悄悄上演。亢奮的破裂。湧動。殘缺。夜不完美。她嗅到Jing液的芬芳。如果是一場出生入死的寵溺。她願意做他的妓女。無比貪婪地縱情。他們是腐爛的兩個人。她看到大片大片白色小山菊。夢靨裡那張模糊不明的臉。齜牙咧嘴的表情刺痛她的子宮。
陰霾的天空轟然老去。雨停之後他就離開。他說這是他們的約會方式。她徒勞地睜大眼睛。看見大片大片的欲蓋彌彰瘋狂地加速奔跑。忽近忽遠閃閃爍爍交織成網。以極其拖泥帶水的速度。鋪天蓋地地蔓延開來。密密麻麻切割她的視線。長久以來封存的沉默轟然崩塌。一個告別。又一個再見。全部感情遊離於一場場雨終人散。然後開始奔走於另一個無疾而終的雨後。
【終】
這場雨下了好幾盞茶的時間。她喝完了一瓶又一瓶蒸餾水。男人始終沒來。她思索著他上一次溼淋淋地站在她家門口是什麼時候。毫無印象。喜歡一個男人對她來說就好像喜歡一支樂隊。沉迷於此但絕不上癮。感情原本來得卑微。何必逼迫自己為愛情作替罪的羔羊。在冰冷的夜裡身體喋喋不休地警告自己。不要死於同體受精的意外。
耶酥與瑪麗鎖鏈的急躁音符依舊狂暴地撞擊著牆壁。她站起來走到窗前。窗外那棵巨大的梧桐樹依舊滴滴嗒嗒垂著雨點。活在半空裡的生命。奪目而光鮮。一些樹葉被雨打落。貼在她的窗戶上。風一吹。彆彆扭扭地欲走還留。卻終究姍然落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她輕微動一動嘴唇。自言自語。被雨水沖刷過的乾淨空氣自動過濾著全部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