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來因為不讓中宵人種香菇,幾多人來說情?連阿婆那,都有人去說情,哪會不來父親、叔伯他們這?只是叔伯和父親不想耽誤自己讀書,才沒跟自己講而已。
唉,做人難啊,尤其是在老家。圈子就這麼大、這麼點人,做什麼事都要顧忌到方方面面,人情世故就象是一張網,誰都逃離不了。
難啊,李家明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見侄兒鬆動了,李傳健衝二弟使了個眼色,得過柳本球恩惠的李傳民,也勸解道:“明伢,做人要公道。柳本球對不住你,但也幫過你。
以前你跟陳和生打架進了派出所,要是沒他去出面,高斌真那麼容易放手?恐怕我們進去,也只有拿錢把你贖出來,還得去跟陳家理論,才能把那事給擺平。
還有崇鄉小學的事,要是沒他扳著,我們那三成份子錢,拿得有那麼順利?沒那幾萬塊錢,我們做得起屋,後來開得起裝修店?太平接了我們一千塊錢,柳老師可只收我們兩條‘白沙’煙。”
也是,做人要公平,恩是恩、仇是仇,一碼歸一碼。自己跟柳本球恩怨情仇攪在一起,二伯、三姐可跟他沒仇,反而承了他們夫婦的恩惠。以前二伯跟柳本球可是以朋友論交,對方並不拿什麼架子,連當了林業局局長、常委副縣長,碰上了還是會在一起抽支菸、閒聊幾句。
得了,反正北大考上了,在姆媽墳前發的誓兌現了,耶耶、小妹也每日笑得象彌勒佛,那就再隨了二伯的意。兩世伯侄,二伯都把自己當親生崽,自己這點委屈能算得了什麼?
“行行,我去請,這總行了吧?”
大伯、二伯都滿意了,正高興的李家明父親也沒什麼不滿意的,還在照著通訊錄打電話請人喝升學謝師酒。老虎跟老虎打架,不管輸贏都不丟面子,現在明伢都一飛沖天了,還跟人家較勁有意思嗎?打贏了,還要踩別人幾腳,那是混混們的風格,體面人就要有體面!
照著該送請柬的名單寫完請柬,習慣了仔細的李家明想了一下,;連忙給回鄉探親的政協胡副主席寫了張請柬。以前讀小學時來同古參加競賽,在他家吃了兩頓飯。何況他還是王老師的恩師,不來送紅包、投資潛力股,那是人家的自尊,但自己作小輩的可不能沒禮數。再說,這麼多縣領導來捧場,也只有那老爺子出面,才能既全了尊師之道又能尊重領導。
寫完給胡師公的請柬,李家明猶豫半晌,還是又給宋湘生寫了張請柬。自己連老虎都放一碼,何必跟只鬣狗過不去?真要是不請縣中的校長,人家固然是丟面子,自己也沾不了什麼便宜。
兩兄弟帶著李家明兩姐弟,先去縣中給老師送請柬。從兩人的班主任開始,一直到科任老師,最後到達宋湘生家時,這位堂堂的縣長校長,彷彿如釋重負一般。
沒錯,真的是如釋重負,去年宋曉軍讓公安抓住,他還以為是兒子少不更事,可等把人撈出來了,才知道是有人指鹿為馬強行抓人。
誰會幹這種事?除了眼前的李家明,還能有誰?
剛開始,宋湘生是暴跳如雷,發誓一定要讓李家明好看。可曾想沒有一個月的時間,連位高權重的柳縣都栽了,他才真正地害怕。民不與官鬥,貧不與富爭,人家連一個堂堂的常委副縣長都鬥得贏,還玩不死自己一個區區校長?
說完客氣話、留下請柬,四人從院子裡出來,落在後面的李欣華揪住弟弟,小聲道:“家明,宋校長好象很怕你?”
當然怕,成群的鬣狗餓極了,才敢在老虎面前呲個牙,落了單的跑都來不及,哪怕正眼瞧?
等四人來到林業局外時,李家明不想讓父親去了,落在後面跟他小聲商量道:“耶耶,要不你莫去了?”
正在興頭上的李傳林哪願意,他正想看看仇人的尷尬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