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灰掉在地上也沒察覺的柳局長,他不懷疑張仁全的能力,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反而感激這位主動投靠過來的手下,對自己忠心耿耿,關鍵時刻強行將自己推上位。
各人所處位置不同,考慮的東西就不同。自己只是一個副局長,考慮的是林業系統的事;張仁全只考慮木材走私越來越嚴重的問題;而領導們則要通盤考慮。穩定是壓倒一切的大事,若對此事窮追勐打,會將多少官員牽連進來?若是牽連的官員過多,本地官場豈不是要引發地震?這麼多官員有問題,那從這裡榮升走的領導們,又該負什麼樣的責任?
這下好了,手裡的刀主動砍向了自己的絆腳石,還主動當那隻替罪羊。拿到了證據,老龔將黯然引退,自己將再進一步;拿不到證據,秋後算賬也是張仁全來扛,跟自己一個分管副局長關係不大,一切都是立功心切的手下擅自行動,自己最多是一個管束不嚴的責任。
哎,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關鍵還是一個度的問題,要將礙事的人踢掉,又得保持官場的穩定,上面的領導也難啊!揭蓋子容易,可萬一收不了場,莫講自己這樣的副職,哪怕是曾書記那樣的縣委一把手,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柳本球心緒紛亂,一會替他自己打算,一會又替領導著想,他的手下可不管這一套。徐立成吃完晚飯就帶了兩個心腹直撲鄰縣看守所,只把十八般本事使出一兩分,就把老九的牛黃狗寶全掏了出來,連在他姐夫那聽到的內幕都不敢隱瞞。
這一記錄就是幾個小時,記得徐立成兩個手下都膽戰心驚,趁他著撒尿的時候跟出來,小聲道:“徐頭,我們是不是惹禍了?這要是交到檢查院,全縣都會地震的!”
“怕了嗎?”
熘出來的幹警臉色發白,點完頭又連忙搖頭,引來徐立成的猙獰一笑。
“小宋你記住了,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要是熬資,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機會提拔?我還好,跟對了人,你們呢?老子上不去,你們還會有機會?
操,這次操翻這麼多當官的,大把的位子空出來。上面的領導吃肉,我們這幫立了功的蘿蔔頭總要喝口湯吧?”
領導都不怕,自己一個蘿蔔頭怕個卵!
既然不怕,那就搞,往死裡搞!
拿到了翔實的口供後,張仁全、徐立成直撲銀行,用地區公安處、林業公安局的紅標頭檔案當令箭,將涉案人員家屬的銀行戶頭紀錄全部拿到手。
等柳大局長等來訊息時,一條完整的證據鏈已經形成,不但坐實了龔局長受賄,還將其他兩位副局長及公安局、各林場的不少領導都牽涉其間,樁樁件件都鐵證如山。哪怕是涉案領導們抵賴都沒用,照樣可以用新刑法裡的‘鉅額財產來不明罪’逮捕。
“仁全,看守的人可靠嗎?”
“可靠,全部是地區公安處的人,我們的人也盯在那。”
臉上陰沉沉的柳局長髮了支菸給他,示意他坐下,沉聲道:“仁全,曉得這意味著什麼嗎?”
“曉得,個人前程盡毀。”
是啊,不聽上面招唿,就是不服從大局,若自己是曾書記,也一定饒不了他。
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柳本球沉默一陣,揮揮手示意張仁全出去,將桌上的宗卷原件裝入一個檔案袋,站起身來拔通了蔡常務副專員兼副書記的電話。
“領導,案情已經全部清楚了,內容駭人聽聞。嗯,我聽從您的指示,是,是,是,我馬上去向曾書記彙報!”
一個多小時後,棘手的宗卷副本交到上任了兩年的曾書記手裡,這位縣裡的一把手就如柳局長猜想的那樣大為頭疼,久宦海的他來說,拿下這些蛀蟲不是什麼難事,哪怕這裡頭有他的心腹,難得是如何善後。當初提拔這些人的領導都高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