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死?”她問。
他沒有回答。
伊春看著湖上的霧氣飄來蕩去,像一層無形的輕紗,把她掩蓋,也把他掩蓋。
“我們誰也不會死,羊腎。”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是冰冷的,微微發抖,反過來使勁攥著她,像是要把她揉碎了嵌進自己身體裡。
“誰也不會死。”
她重複一遍,像是說給自己聽。
二十二章
漁翁把船往回搖,小船在湖面上微微搖晃,船槳帶起的水花濺溼伊春的衣角。
霧氣漸漸散開了,眼前一片清朗,比先前的煙水茫茫還要美上三分,可惜已經無人有心觀賞。
船行一半,忽聽遠處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三絃聲,跳脫悠哉,彈了一陣,便有一個男人唱道:“遠是非,尋滯灑,地暖江南燕宜家,人閒水北春無價。一品茶,五色瓜,四季花。”
其情其景,其聲其人,竟讓人從胸膛裡忽生一種曠達洗練,猶在仙山。
那歌聲越來越近,薄霧中有一艘不大不小的烏篷漁船款款行來。
扶槳的人一雙大眼看過來,衝伊春嘻嘻一笑:“這才真是有緣了,在這裡也能遇到。”
說完回頭衝船艙裡嚷嚷:“主子快出來!你心上人也在呢!”
心·上·人。
楊慎的眉頭猛然一挑,低頭看一眼伊春,她滿臉茫然之色。
竹簾子被掀開,舒雋披著頭髮懶洋洋地把腦袋探出來了,四處看一圈,正色道:“在哪裡?”
小南瓜又開始擠眉弄眼:“少裝傻了,是誰一天在我面前把人家提十來遍?眼下人在對面你就開始擺姿態。”
舒雋嘆了一口氣:“我每天還要提二十多遍小南瓜的名字,難不成就是喜歡你?”
小南瓜笑道:“那當然,在主子心裡,我自然是排第一的。”
舒雋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也來遊湖?”伊春問。其實她比較好奇舒雋究竟是做什麼的,好像從沒見他做過正事,成日就是穿昂貴的衣服,住天字號客房,吃一兩銀子以上的菜館,到處遊山玩水。
難不成他是富家子弟?可他的功夫很好,她見識過。
舒雋沒回答她,反而拍了拍自己的船板:“今天心情好,過來吧,帶你們去我別院玩玩。”
此人向來任性妄為,忽冷忽熱,前兩天還冷冰冰的,今天突然又來邀請,委實捉摸不透。
伊春正想著法子怎麼婉拒,她和楊慎還趕時間回減蘭山莊看師父,誰知楊慎很痛快的答應了:“多謝盛情邀約,我們卻之不恭了。”
她不由一愣,楊慎悄悄把她手一捏,聲音細若蚊吶:“師父的事情有蹊蹺,別急著回去。”
漁船一路慢慢朝西漂浮,挨晚時分終於靠在一塊巨大的湖礁石旁。礁石頂上建了一個小院子,外面一圈矮矮的白色圍牆,能看見院子裡青瓦屋頂,甚是利索乾淨,與舒雋平時為人的奢侈享受大為不同。
屋內傢俱清一色是老藤所制,並無什麼奢華裝飾。
小南瓜上了新茶,並著一盤水靈靈的甜瓜,跟著笑道:“姐姐喜歡吃什麼只管說,今兒讓你嚐嚐我手藝。”
伊春大口啃甜瓜,一面含糊道:“隨便什麼都行。話說舒雋你稀奇古怪的東西好多,剛才那首歌也是你唱的?叫什麼名字?怪好聽的。”
舒雋扶著下巴懶洋洋地靠在藤椅裡,微微一笑:“小葛喜歡?那晚上去我房裡,我再唱,只唱給你一人,別人想聽還聽不到。”——這是典型的惡作劇毛病發作,要做壞事了。
楊慎清清嗓子,淡道:“多謝舒公子邀約,我二人不敢叨擾晚飯,略坐一會便走。”——這是典型的岔開話題外加暗暗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