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洗淨鮮血,放在一個水晶匣子裡。
晏於非一手撫著右腕上包紮好的紗布,碰一下,便是一次劇烈疼痛,紗布裡隱約有血跡透出來,在外面乾涸成一塊。
他對著自己的斷手枯坐一整夜,偶爾會忽然忘記前事,想要提筆寫字,才想起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右手。
後悔嗎?他心中不知什麼滋味。
其實他大可不必意氣用事,阻攔葛伊春的任務交給殷三叔來做,他必然做的更好。
他後悔,卻又不悔。
後悔自己衝動,為死去的小叔賭上一口氣,要與她決鬥,後悔自己又輸在同一招上。
不悔,這種事他無法交給別人,只有自己上陣。
這種……涉及了尊嚴的事情,他的,和小叔的尊嚴。
無論如何,現在想什麼都沒用了,斷手再也接不回去。
葛伊春,斷腕存在的一天,他就忘不掉她那利落一劍。於她來說,那一劍必然是暢快之極了。
葛伊春,葛伊春,葛伊春……
他一遍一遍在心裡念這個名字,像是第一次聽見,從陌生到熟悉。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如果她是對,他便是錯;如果她是白,他就是黑。反之亦然。
誰也不會承認自己是錯的。
天色大亮了,照亮他眼底死灰般的顏色。
那個瞬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小叔,渾身是血地流淚,告訴他:我好悔,你莫要走我這條路。
晏於非猛然合上發澀的雙眼。
再睜開的時候,見到殷三叔站在門外,他身上也全是血,臉色蒼白。
晏於非微微一驚,低聲道:“怎麼?”
殷三叔面上還掛著震驚的神情,忽然怔怔看著他,喃喃道:“是舒暢……他是舒暢的兒子……”
晏於非胸腔裡一顆心瞬間沉到了深淵裡。
舒暢,這個名字在晏門裡是個禁忌。多少年了,他們傾盡人力物力去找他、通緝他,卻一無所得。
放眼整個江湖,舒暢毫無名氣,聽說過他名字的門派不會超過五個。
可這個默默無名的人,卻能夠一劍殺了晏門小門主,高歌而去,誰也抓不住他。
舒暢,舒雋……分明是一樣的姓氏,卻沒人懷疑過,只因舒雋極少顯露自己的身手,誰也看不出他師承何派。
殷三叔解開自己的衣服,胸前有五個血點,呈梅花形,每個刺的都不深,可見對方是手下留情了,否則早已立斃當場。
當年晏清川被一劍穿心,圍繞著心口,也有五個梅花血點。
好熟悉的傷口,好驚人的事實。
晏於非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殷三叔急道:“少爺!”
晏於非臉色似冰雪一樣白,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坐回去,低聲道:“殷三叔,晏門……有錯嗎?”
殷三叔斷然道:“男子生於世間,做一番大事業乃是天經地義,何來對錯之說!”
晏於非慢慢點了點頭,轉過頭去,隔一會兒,又道:“通知下去——明天撤離湘地,減蘭山莊一事,先不要再管。”
殷三叔得令,捂住傷口正要退下,卻聽他繼續說:“舒雋的事……封了書信告知門主,他有回覆之前,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殷三叔默然頷首:“少爺,你還是休息幾日吧。”
斷手不是輕傷,他早已面無人色了。
晏於非怔怔看著面前的斷手,低聲道:“我知道。殷三叔,總是讓你為我操心,實在抱歉。傷……要儘快包紮。”
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右手,他終是決然別過腦袋,再也不看。
這邊墨雲卿還緊緊閉著眼睛,他剛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