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用力回憶著,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他悲哀地想:毀了,我的腦子被電毀了!
他聽到四個警察在議論著:這小子夠淘氣的,只好先放倒再說,天大的奇事,他絕緣……高馬這小子跳牆跑了……你們兩個笨蛋……回去發通緝令吧……老鄭和宋安妮活兒最輕省,怎麼還不回來……那老婆子有兩個兒子……老鄭和宋安妮來了。
他聽到了一個女人悠揚極了的哭聲。他看到屋裡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哭聲。那個姓郭的青年警察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搓碎,鄙夷地說:〃女人就是不行,哭天抹淚的,煩人!〃他用下巴指指那個馬臉青年,又說:〃看我們這條好漢,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掉一滴淚。〃
馬臉青年突然大聲說……竟然也是結巴:
〃哭、哭,哭給你們看?〃
警察們愣了,突然又大笑起來。腰鼓頭警察對同伴說:
〃老孔、孔,抓了你的兄弟來來來了!〃
結巴警察有些惱怒,說:
〃去、去,去你孃的,老腰!〃
馬臉青年的口吃使高羊猛然省悟,逝去的記憶像流水般注入腦袋:終於想起來了,這個馬臉青年就是那位把縣長辦公桌子上的電話機砸得粉碎的〃愣頭青〃。
一男一女兩個警察把一個披頭散髮的老女人推進來。老女人一腚坐在地上,雙手拍打著地面,哭著,叫著:
〃天哪……我的天……活不下去了啊我的個老天……老頭子啊你好狠心一個人撇下我就走了你顯神顯靈把我叫了去吧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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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察有二十出頭年紀,留著短髮,大眼睛,長睫毛,挺俊,一個鵝蛋臉熱得紅彤彤的,她大叫一聲:
〃別哭!〃
女警察橫眉豎目的樣子把高羊嚇得夠嗆,他可從來沒想到女人會這樣厲害。她穿著一雙棕紅色的皮鞋,鞋頭尖尖的,跟兒高高的,腰裡也扎著一根皮帶,皮帶上也掛著一把手槍。
高羊和馬臉青年好奇地看著女警察。她似乎不高興,斜著眼盯著他們。高羊趕快低下頭去。等他抬起頭時,女警察已經把一副墨晶眼鏡架在了鼻樑上,遮住了眼睛。她踢了老女人一腳,說:
〃還哭,老刁婆子,老反革命!〃
老女人挨踢,尖哭一聲:
〃哎喲……狠心的大嫚……你把俺的腚踢破了……〃
青年警察掩口而笑,逗樂道:
〃小宋,把腚都給人家踢破了!〃
女警察的雙耳發紅,對著逗樂者啐了一口。
老女人還在哭,老朱說:
〃方大嬸子,別嚎了,能做就能當,哭有什麼用!〃
〃再哭把你的嘴縫死!〃女警察威脅道。
老女人仰起臉,瘋子般尖叫著:
〃縫死吧!你這個'劈叉'子,年紀輕輕就這麼狠,等以後生個孩子也沒腚眼!〃
警察們大笑起來。女警察又要去踢那老女人,被老鄭攔住了。
高羊早就認出了,這個大哭大鬧的女人是方四嬸。
四嬸想抬手擦臉上的淚,抬手時才知道手被銬住了,看著那亮晶晶的銬子,她又號哭起來。
老朱說:〃同志們辛苦了,吃飯吧!〃
附近的個體戶飯店裡那個專管送酒菜的小夥子一手提著大食盒,一手提著一捆啤酒,腳踏車大撒著把,飛一般騎到派出所門口,一腳踩住車閘,提著食盒和酒跳下來。
〃真好車技!〃老鄭說。
〃天天送,練出來啦!〃老朱說。
小夥子提著食盒進來,老朱不高興地問:
〃怎麼才來?〃
小夥子說:〃喝酒的太多了,光你們鄉里就是五桌,供銷社一桌,銀行一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