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望,公孫筠秀轉身就要衝出房間。程仕之沒有阻攔她,門外的兩個家丁卻盡職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潤蓮正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滿面淚痕。
“你想關我到幾時?”
公孫筠秀回身看向程仕之,連那聲客氣的“程大人”也不想叫了。
此時,程仕之已經恢復成平日裡謙謙君子的模樣,說出的話卻完全不像君子,“關到你回心轉意的那一天。”
他也許無法像陸驚雷那樣沒臉沒皮,卻比陸驚雷更有耐性。明天陸驚雷一死,他有大半生的時間與公孫筠秀糾纏到底。水滴石穿,繩鋸木斷。他不信窮其一生,比不過區區一名山賊?
他不知道,公孫筠秀早已打定主意與陸驚雷生死相隨。
一夜無眠。
公孫筠秀痴痴地站在窗邊,看守她的家丁不敢鬆懈,在窗外陪了她一夜。
潤蓮端著早點進來,既心疼又無奈。回想昨天那一幕,她依舊覺得膽戰心驚。那樣的程仕之是她不熟悉的,她也不願去熟悉。
“小姐,吃點東西吧。”
公孫筠秀轉頭看她,鬢間碎髮帶著晨露沾染的溼潤。
“幫幫我,潤蓮。”她哀求著。
潤蓮有心無力地搖搖頭。
“幫我離開這裡。驚雷今天上法場,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面。”
“不是我不想幫,是我真的做不到。”
她只是個小妾。府裡的家丁奴僕,只聽命於程仕之與王媛。她根本指使不動。
公孫筠秀用力揉了揉額角,說:“那……你幫我去找程夫人,就說我想見她。”
“你要見姐姐?”
潤蓮不明白公孫筠秀的葫蘆裡這是賣的什麼藥。
公孫筠秀也不解釋,只是十分可憐地說道:“求你。”
潤蓮當然不忍拒絕她,於是依言而行。
王媛來得很快,就像是早就守在那兒等著一樣。
一見到她,公孫筠秀便開門見山地說:“程夫人,請放筠秀出府。”
“表小姐這不是為難我嗎?你明知道夫君特意交待過,要把你留住,小心伺候的。”
這話顯得有些場面,因為王媛的表情並不是這麼回事。她是當家主母,這個家裡由她主事,昨天程仕之與公孫筠秀鬧得那麼大,她肯定早就有所聽聞。丈夫與表妹糾纏不清,這種事估計光是聽到都會讓她覺得如坐針氈。
公孫筠秀乾脆地下了結論:“整個程府都是由夫人當家,這點小事,夫人一定做得了主。”
“你要我為了你頂撞自己的夫君,我這邊做有什麼好處?”王媛不是潤蓮,她的端莊大方並不影響她籌謀盤算。
“我要離開是為了去法場見我丈夫最後一面,他人頭落地時,我也會隨他一起共赴黃泉。程大人從前是我的表哥,以後也只會是表哥。只要夫人放我出去,以後必能免去許多煩心困擾,高枕無憂。”
公孫筠秀見過王媛四兩撥千金地勸服程仕之,她相信她必會權衡厲害,積極利已。
果然,沒有考慮太久,王媛就說:“我如果就這麼放你走,夫君怪罪下來怎麼辦?”
“夫人可以告訴程大人,是我以死相逼。”
仔細端詳了公孫筠秀一會兒,王媛點點頭,算是默許。
潤蓮在一旁看她們三言兩語就把這麼大的難題給解了,不由有些呆愣。可再回想一下,發現公孫筠秀已經有了輕生的打算,不由大驚。
“小姐!你……”
不等她說完,公孫筠秀笑著問道:“潤蓮,你有沒有紅衣呀?”
永鄴的法場並不在城中,而是在城東的洪熙門外。
夏末秋初,空氣中已經帶著絲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