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除了衣物之外，身上沒有可兌換的東西了，其實讓他們光著膀子倒也無所謂，只要能換到糧食，但這樣一來，又覺冒犯神仙娘娘。
符音啞然失笑，“我叫符音，可以叫我符老闆或是音音，近期雜貨鋪會一直在這裡，如果會離開，我會提前告訴你們。”
“好好好……”他們喜上眉梢，連聲道謝，至於她說的會離開，他們目前不在意，在神仙娘娘還在時，他們多囤點吃的就好，興許過段時間就下雨了。
只要下雨，地裡就還能種上莊稼。
他們就有糧食了。
殊不知這一場饑荒才剛開始。
“我們先回家去，神仙娘娘等等我們，馬上回來。”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踉踉蹌蹌地往回跑，好幾回差點摔倒，穿梭在村莊裡，大聲喊道：“神仙來救我們了。”
這略微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死寂般的村子裡格外突兀。
如今大部分人都躺在家裡等死，因為沒有吃的，他們若是出門還要耗費體力，還不如多留些力氣，捱一捱。
驟然間聽到這喊聲，他們都以為自己餓的出現幻聽了。
那聲音還沒有停下，“大家聽我林老漢說，山腳那有個神仙娘娘，娘娘開了個鋪子，鋪子有饅頭和包子，什麼東西都能換，你拿雙破草鞋就能換個肉包子！”
林大爺嚥了口唾沫喘口氣，“我說的都是真的，這個時候我誆騙你們沒好處……”
說到這裡，他眼眶一酸，“都別睡了，睡死了還是個餓死鬼，還不如隨我去看一看，說不定能當個飽死鬼。”
“飽”這個字對大家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另外幾個人也四處奔走，沒有力氣了就扶著牆，喊了兩遍後才回到家裡。
王家嫂子正抱著瘦骨如柴的女兒坐在昏暗的屋子裡，聽見開門聲，也只是抬頭看了眼，神情麻木，像一塊等待腐朽的木頭。
王建國抹了一把臉，在她腳邊緩緩蹲下，從懷裡掏出一個比巴掌大些的肉包子，眼淚也隨之落下，嘴角卻是向上揚著，哽咽道：
“花兒，包子…”
王嫂子黢黑的眼珠子轉了轉，落在那個白胖胖的肉包子上，上面有五個髒兮兮的手指印，空氣中的肉香味飄進她鼻間，瞳孔一縮，驟然間將包子搶了過去，塞到昏睡的女兒口中。
“吃，吃，快吃下去。”
不知有多久沒哭過的王嫂子此刻淚流滿面，一手掐著女兒的臉頰，一邊將包子往她嘴裡塞。
好在本能的反應讓王小蘭下意識張口，小口小口咬著香噴噴的包子，半晌才睜開眼睛，聲音沙啞無力。
“娘，我做夢夢見好大的包子。”
王嫂子破涕為笑，晃了晃手裡的包子，只是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像珍珠似的一串串掉落，“蘭蘭的美夢成真啦。”
“娘，真的是包子！”王小蘭歡喜地瞪大雙眼。
王嫂子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聲音哽咽，“對，是真的包子，快吃吧。”
王建國卻是伸手掰下一半，隨後將女兒抱了過來，另一半包子塞到妻子手中，“你也吃。”
“我……建國哥”王嫂子愣住，看著蓬鬆白麵裡夾雜著大半的肉。
王建國喂女兒吃包子，只是王小蘭非得自己雙手捧著，也就由著她了。
他抬手將妻子枯燥的亂髮拂開，露出那張面目飢黃的臉，心裡一陣鈍疼，輕聲道：
“我吃過了，這是給你和女兒吃的，快吃吧。”
王嫂子卻搖了搖頭，看著難得露出笑顏的女兒，“留給蘭蘭吃吧。”
王小蘭已經四歲多，看起來卻像兩歲的小孩。
她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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