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滿頭大汗,嘴裡蔓延出絲絲血腥味兒。
直到再也邁不動一步,才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忽然,一雙白鞋出現在自己眼前。
「是時羨的家屬嗎?」
男孩兒不知何時變成了男人。
木然抬眸,仰視著她,下意識點頭。
可那人卻和剛才的護士一樣,遞給他一個藍色資料夾,「抱歉,產婦羊水栓塞,剛才已經過時了……」
轟——地一聲。
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斷裂了。
「不、不!」
「不要!」
臥室內,床上的人猛然驚坐起身。
瞳孔微張,眼前似乎還殘留著那驚駭卻真實的場面。
明明是冬天,硬是將他嚇出一身冷汗。
賀嚴撐著手肘起身,微微喘著粗氣,下意識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床側,薄唇緊抿。
漆黑的瞳孔中似乎還殘留著未散的情緒。
待冷汗下了一些,他才掀開被子,準備下去倒點水喝。
不料才穿上拖鞋,枕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天都沒亮,誰會給他打電話?
賀嚴伸手撈過,卻在看清螢幕提示時,心臟驟然一痛。
下一秒,順著經脈密密麻麻的向四周散開。
那是很久以前……
大約是第一次陪時羨產檢過後吧。
醫生告訴他預產期時,他親自設下的日曆提醒。
今天,是時羨預產期的前一週。
難怪……
難怪他會夢到羨羨和孩子……
正想著,賀嚴手裡的手機又開始了新一波的振動提醒。
也將賀嚴的思緒徹底拉了回來。
抬手摁下『不再提醒』四個字。
忽然,眼角似是有什麼東西溢位來了。
他自嘲般笑笑,抬手抹去。
穿上鞋,起身出了臥室,朝樓下去。
羨羨走了,陳嫂也離開了。
偌大的金域灣,只剩下他這麼一個孤家寡人了。
失魂落魄的走到餐廳,端起水壺,倒水。
夢裡的場景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一切的一切,都那麼清晰,真實。
這是他第一次夢到時羨。
不想卻是這樣的驚悚。
如果羨羨還活著……
不知怎的,賀嚴心底油然升起一陣不安。
羨羨在預產期的時候給他託夢,是想告訴他,她和孩子,在那邊過的並不好嗎……
一想到此,賀嚴立刻放下水杯,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從玄關處取了車鑰匙便衝出家門。
凌晨,路上的車只有寥寥幾輛,賀嚴將油門踩到最大,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將車開到了墓園。
當那束刺眼的燈光落在入口處的小房子上時,一個披著外衣的老年人絮絮叨叨地走了出來。
「誰呀?」
「老伯,是我。」
賀嚴闔上車門,跟老人家打了招呼。
他眯著眼睛看了看,當手電筒打在賀嚴臉上的那一刻,老人家瞬間瞭然。
「是小賀兒啊,今兒是週末嗎?怎麼這麼早過來啊。」
「不是的,我想我妻子了,就過來看看她。」
「哦。那也太早了,好歹等天亮再來嘛,還穿的這麼少,冷不冷啊?」
「不冷,老伯,能幫我開下門嗎?我想馬上就見到她。」
「行行行,那快去吧。」
老人家從兜裡摸出一個按鈕,替他開啟了門禁。
賀嚴微微頷首,道了謝,幾乎是小跑著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