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將目光一收,僵了片刻,閉眸,捏了捏針刺般的太陽穴,不知為何會出現幻覺。
隱隱間,他又聞到了她身上天生的那點女兒香。
從她的袖口間溢位,恍若蘭芝芳草。
轉眼,蘭殊把拌好醬料的魚膾,夾回了他的碗中。
那銀箸無意間叩擊碗邊的輕響,勾回了秦陌的心神。
面對她這樣親密體貼的動作,少年第一時間,先看了眼對面的羸弱義兄。
繼而,在李乾和長公主的雙重注目下,他只好同崔蘭殊露出一點僵硬的笑意,起箸,嚐了一口。
方才的幻境裡,女兒家拌的佐料鹹淡適宜,頗為對他的胃口。
秦陌潛意識以為這玩意差不到哪兒去,直接一口下去,卻吃了一嘴的酸甜苦辣,五味陳雜。
“好吃嗎?”
面對李乾時不時瞥來的探視,秦陌不得不極其昧心的,嚥了下去,提了提唇角,笑得人心口發涼,“不錯。”
“那世子爺多吃點?”
蘭殊澄澈無辜的雙眸,閃爍著,劃過了一絲幾不可聞的戲謔,把剩餘的魚膾,盡數添到了他碗中。
秦陌僵硬了笑容,“你全都給我,是要我給你再夾些嗎?”
蘭殊唇角含笑,下頜微揚,又靠近了他的耳畔,端著一副竊竊私語的親密樣,同他慎重道:“不是這樣的,世子爺,我吃不得魚。”
她溫熱的氣息就這樣輕輕撲在了他耳廓邊,秦陌驀然回想起方才幻覺中的那句——是因為跟魚一樣滑,所以吃不得同類嗎?
他垂下冷冰冰的鳳眸,視線不由落在了她的臉上。
少女的芙蓉面尚未從他鬢邊離去,入目,是吹彈可破的瑩潤肌膚,白如美玉。
看著的確比魚還要滑的多。
秦陌心口一滯,連忙將腦海裡不該有的雜念晃去,撇過頭,低聲嫌棄了句:“你事還挺多。”
蘭殊也不著惱,輕聲細語道:“我吃了,事會更多的。”
她再不會像上一世那樣,為了強求他的憐愛,故意吃下過敏之物,在他面前病倒,累得他照顧她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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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散席,秦陌才不急不徐地連灌了三大盞茶水。
見列坐上席的長公主與李乾俱已離去,他凜下眉眼,朝蘭殊斥道:“都說崔氏女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你不知道你的拌料放鹹了嗎?”
便是傳言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秦陌才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心存故意。
蘭殊的眼眸澄澈,就跟叢林裡只會吃素的麋鹿一般,睜大了眼直直望著他,櫻唇輕抖了抖,佯作慌亂道:“啊,放鹹了嗎?”
她這番模樣,少年怎麼看,都看不見故意的成分。
果然剛才那一幕,那個案牘前貼心的可人兒,是幻覺。
少年輕飄飄瞟了她一眼,冷哼了聲,轉頭離去。
蘭殊規規矩矩跟在他身後,看了眼少年高高束著馬尾的後腦勺,漆黑的髮梢,隨著他大步流星的步子左右搖晃。
她側眸,幾不可聞地偷笑了一聲。
轉眼,長廊的另一頭,盧堯辰攜了一幫同伴翩翩而來,明眸善睞地朝著秦陌走去。
蘭殊腳尖一頓,識相地沒再往前跟上,扭頭回了殿內,佯作落下了什麼東西的樣子。
秦陌的眉眼經年都是一副霜雪覆蓋的冷冰冰樣,這一刻,卻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