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竟有如此俊逸的男人,俊逸得簡直不似凡人。
這個男人絲毫沒有因為眼前的人已被自己的風姿震得呆若木雞而有什麼得意或不自在,像是早已習慣了這種矚目,或是本該如此。的確,世上有一種人,他們是天生的貴族。
他只是淡然一笑……這一笑足以令眾生顛倒,雖然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似乎不大合適,可是此刻她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自己的震撼。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他在說什麼?鄢然有些迷糊,卻不好發問,她怕嘶啞怪異的嗓音嚇到這個謫仙般的男子。
在完美無缺的事物面前,自慚形穢是難免的。
謫仙也不再說話,只是用手中的玉笛指了指對面的石凳,鄢然便鬼使神差的坐了過去。
他持笛在手,貼近唇邊……
於是,剛剛那支曲子再次吹皺了這個春夜。
笛聲優美,優美中又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彷彿是站在高高的山頂痴望著心念的人遠去,不想被他發現,又盼他回頭看見,卻只見他的背影漸漸迷離在重重霧嵐中……
或許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樣一個背影,曾經心動,盼望相見,幻想相守,卻只能偷偷埋在心裡,而那人又渾然不知,這是怎樣的一種淒涼與哀傷?
那是初中的時候,無可救藥的喜歡上鄰班的男孩,有事沒事的找藉口去人家班級門口晃,只盼能看他一眼,若是碰到他的目光恰好瞟來,便像得了什麼寶似的,如果再帶上那麼一絲有意無意的笑,她的整個人彷彿都被點亮了一般。
一切朦朧結束在一次籃球賽上,她醞釀了半天幾乎將紙巾攥出水來只為給下場的他擦汗,可是就在她好容易準備好表情和說辭剛剛向他邁出一步時,一個女孩蹦跳的撲上去掏出紙巾擦著他額頭上的汗。他對著她笑,那目光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
那天,她躲在角落裡哭了。
多年過後想起這事,只覺當時的自己傻得可愛。而傻歸傻,卻是異常懷念那段純情的歲月,只是再也回不去了。豈止是那段歲月,身邊的許多東西初時多不以為然,可是一旦錯過便回不去了,比如她的前世,凌肅,還有母親……相依為命二十餘年,而今,那個世界竟只剩下母親孤身一人了……
恍惚間,有什麼在眼前晃了一下。她本能的一躲,卻見那男人神色一怔,收回了手。
他的手指修長如竹。鄢然從未見過哪個男人生得這樣的美手,只可惜沒等看清便收了回去,只不過眼波一晃之際,似看見那隻手的虎口處有一道月牙形的痕跡。
“你哭了……”
他的聲音一如湖水靜靜。
鄢然慌慌的摸摸臉頰,竟真是哭了。
“時間或許是會改變一切的吧……”
自從遇見他鄢然就沒有聽懂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他站起身,微微抬頭對著明月,好像在沐浴月輝,負在身後的那隻手的兩指拈著玉笛無意識的叩著腰間。如此的他襯著周遭的靜謐和桃花散逸的甜香,風輕拂他雪色衣袍的下襬,彷彿隨時會乘風而去。
“還記得三年前你出嫁的前一夜,也是這樣的春夜,你對我說……”
三年前……出嫁的前一夜……一男一女春夜相會……
鄢然的腦筋急速飛轉……嗯,有情況!
“既然如此,就這樣吧……”
鄢然又聽不懂了。
男人側過頭,臉上浮著月的光輝,一雙黑眸一瞬不瞬的對著她,竟讓她一時忘記了呼吸,卻又見他笑了,如白蓮綻蕊:“既然如此,就這樣吧……”
他一字一頓。
鄢然一字一品。
雖然這男人很有可能說的是隻有真正的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