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中州市……中州?似乎和洛寧不遠?
她一抬指,摁了接聽,懶洋洋地放在耳邊道:“喂,告訴我,我沒猜錯,別特麼是詐騙電話啊,否則老孃弄死你。”
惡狠狠地一句,發洩出來,有種異樣快感,沒猜錯,電話那頭傳來了大兵的聲音:“沒猜錯,我一直打你電話。”
“兩年多都沒聯絡,現在想起我來了?”尹白鴿黯然地道。
“你需要的時候,我就出現了。”大兵道。
“你出現幹什麼?我根本不需要。”尹白鴿道。
“不,你需要,現在你會發現很想找人聊聊,或者說話,或者罵娘,但在這種時候,你也會發現,別人會用很奇怪的眼光看著你,或許你自己也是,那種感覺,就像你身上生角、背後長刺的隱私被人發掘出來了一樣,很難堪,也很難受……但這都不算什麼,更難受的是,你不敢閉上眼睛,因為一閉上,那張被你擊斃的醜臉就會來找你,會在你面對面的位置,盯著你……”大兵的聲音低沉、陰森,不過卻戳中了尹白鴿的心事,她毛骨怵然地坐直了,咬牙切齒問大兵:
“混蛋,你兩年多沒露面,一見面就為了嚇唬我幾句。”
“你明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是恭喜你。”大兵道。
“恭喜我成了英雄?無名的。”尹白鴿苦笑道。
“不,恭喜你步入人格分裂的前站。”大兵道。
“呵呵,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比那些沒摸過槍的心理諮詢師可專業多了……不過你多慮了,我好像沒有你說的感覺。”尹白鴿道,她的心態莫名地放鬆了。
“不用否認,每個自認為很堅強的人,最終都會被自己的堅強打敗。”大兵道。
“你好像沒敗,走出來了。”尹白鴿輕聲道。
“錯了,我敗了,我早就一敗塗地,我的善良、我的信仰、我的堅持,都被擊碎了,敗得體無完膚,知道英雄為什麼總是悲歌落幕嗎?”大兵問。
“為什麼?”尹白鴿機械問。
“因為,他們總是否認七情六慾,總是壓抑自己的私慾私心,總是想把自己放到一個萬人景仰的臺子上讓大家觀摩,而不是附下身看看,自己丟了的東西有多少,有很多珍貴的,無法彌補的,都丟了,所以他們的生命會註定畫上一個淒涼的句號。”大兵道。
這話像有魔力一樣字字叩心,尹白鴿笑道:“很不幸,我似乎被劃到這個行列了。”
“所以我要恭喜你,會和曾經的我一樣,違心背願地做很多很多的事,違心背願地放棄很多想做的事,慢慢地你就會分裂成兩個尹白鴿,一個是嘉獎令上的尹白鴿,誰都能看到;一個是痛苦、焦慮、煩惱煎熬的尹白鴿,只有你自己能看到。”大兵道。
尹白鴿沉默了,她知道這是最精準的描述,她在這一刻理解了,為什麼大兵會有那麼多讓人無法理解的舉動,一個深愛父母,卻又讓父母傷心到極致;一個遵從信仰,卻又放棄信仰;一個盡忠職守,卻又放浪形骸,種種的矛盾,在他身上要強行地達到一致,就像一棵嫁接的植物,違和地生長是伴著無法告人的苦痛。
過了很久,尹白鴿輕聲問著:“那你一定找到治癒自己的良藥。”
“是,我找到了。”大兵道。
“是什麼?”尹白鴿問。
“是無藥可治。”大兵道。
“什麼?”尹白鴿愣了。
“當你義無返顧開槍的時候,其實已經作出了選擇,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選擇觀望、可以選擇逃避、可以選擇不聞不問,你都沒有,這個選擇註定了不可能再有挽回的機會。”大兵道。
狂奔、拿槍、開槍,在那個血脈賁張的時候,難道還會有第二種選擇,尹白鴿回味著,她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