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百年之後,旁人想要撼動他的位子也難。
秦恆欣然起程,拿著父皇的親筆信,自然曉得裡頭都寫了些什麼。他怔怔獨立了許久,眼前有過慕容薇那秋水明媚的笑妍,卻委實翻不起什麼波瀾,漫天的思緒在那一瞬間被一張哀思欲絕的面容代替。
午夜夢迴的時刻,那悽悽切切喚著自己阿恆的女子容貌漸漸清晰,又與西霞馬場裡那獨自躲在樹下哭泣的女子漸漸交織在一起,契合成一個人瘦骨支離的樣子,那樣熟悉而又心酸。
建安宮中多少個寧靜的夜晚,他獨宿太子東宮,在枕間默默呢喃著那個盤繞在心底許久的名字,輕聲問道:“婉婉,你究竟是誰?”
從未忤逆過父皇意思的秦恆已然經過深思熟慮,做出了自己的抉擇。當年父皇與母后飲恨終生,以至於父皇餘生鬱郁。做為他們的延續,他不要再求娶自己不愛的人為妻。
不管那人貴為西霞的公主、亦或卑微如西霞宮中的奴僕,秦恆一定要遵從自己的心意,尋到那名喚婉婉的女子為妻子。
秦恆已然記不清,有多少個夜裡是被那夢中的女子哭醒,雖記不得前塵舊事,心如刀割的疼痛卻那樣感同身受。他只曉得夢中的女子與馬場那位纖柔溫潤的女子相重合,他甚至能聽到她無奈又哀切的呼喊:“阿恆,來世再聚。”
夜來風驟,秦恆闔眼假寐,依稀夢見太子東宮裡穹廬高高,卻是滿室的縞素。自己從帳間伸出枯黃臘瘦的臂膊,聲聲哽咽地與那女子道著離別:“婉婉,此去山高水長,若今生無緣,來世再做夫妻。”
噹啷一聲,又是自己掛在腰間的玉佩破碎的聲音,清脆而又斷腸。
父皇親賜的龍鳳玉佩,佩在人在,佩亡人亡。秦恆望見夢中的自己如一縷孤魂,拼了力氣喊著:“婉婉保重,來生再見。”
那個女子一定是自己前世的妻子,自己與她一樣經歷了父皇與母后分離的悲哀。如今,縱然遠隔了千山萬水,秦恆也要在今生找到自己的最愛。
秦恆霍然張開了雙眼,坐直了身子,朝著外頭喝了一聲:“清風回來了沒有?”
有頎長的身影映上雪白的高麗紙軒窗,被喚做清風的男子日夜兼程,剛剛與秦恆的人在驛站匯合。他顧不得星夜趕路的操勞,隔著軒窗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屬下剛剛進了驛站,正要來向太子殿下覆命。”
“進來說話”,秦恆顧不得更深露重,隨手披了一旁擱置的淡黃色寢衣,命人將宮燈燃起。
清風領命挑簾而進,溫暖的燭光下露出一張風塵僕僕的面容,年輕而又英俊。
他單膝跪在秦恆腳下淺褐色的氈毯上,露出英氣裡略帶著一絲疲憊的笑容:“屬下日夜兼程,希望不耽誤主子交待的事情。”
亦臣亦友的男子輕笑間露出雪白的牙齒,下頜雖有青短的胡茬,也蓋不住眼中星光閃爍。他依著秦恆的示意,在下首太師椅上落了坐,顧不得喝一口宮婢端上的茶水,先將打聽來的結果一五一十說與秦恆知曉。
“屬下已然打聽明白,當日隨同去馬場的幾位,除卻大公主慕容薇,另有夏閣老的孫女禧英郡主,芳名喚做蘭馨,還有陳閣老的次女名喚芝華,都不是主子想要找的人。”
“還有一位又是哪個?”秦恆披衣下榻,深湛的眸子望著風塵僕僕的清風,急切裡帶著絲與平日大相徑庭的忐忑。
清風並不賣關子,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攤在桌上。開啟看時,是一幅少女的絹紗小像,雖勾勒得不是十分清楚,卻能分辨出那女子姣好如畫的樣貌。
以手指向女子的身影,清風回道:“最後一位是安國夫人的義女,名喚溫婉。如今雖是宮中的五品尚儀,今次卻要與蘇暮寒同時受封。郡主的名頭只差那一張聖旨,與大公主慕容薇交情匪淺。”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