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容聳然動容,「呵,可愛的他們竟這麼髒。」
許多世事不可思議。
老金忽然問:「這會否影響你對養兒育女的觀點?」
邵容連忙回答:「不不不。」
我身邊電話響起,是大姐的聲音:「小志,爸明天回來與我們商量大事。」
「還有什麼事?」
「他說與我們三人見面再說。」
「大不了告訴我們:你們三人不孝,家當沒份。」
「幼娟也如是想,她不在乎,好女不論嫁妝衣,幼娟說,她不參與會議,叫我們做代表,我倆如果透過建議,她沒有意見。」
「嗯,少數服從多數。」
「你去接飛機吧,明晨十一時到。」
「一人還是兩人?」
長娟說:「我也這樣問?他說一人,那又好些。」
我說:「似乎我們不應對父親的新妻有偏見。」
長娟嘆氣,「我只是感慨,你想想,母親才去了多久,志一,我也不在乎家產,你同意,我亦同意,我也不來了。」
「什麼?」就剩我一人?
「我有家有幼兒,走不開,小志,你說了算,你是男丁,就算全給你也是應該的。」
我跺腳。
老金看著我,「像你們如此禮讓的姐弟倒也少有,我讀報,許多人為爭產鬧得雞犬不寧。」
邵容說:「我一向敬重王志一就是這個原因。」
那夜我沒睡好,輾轉間叫媽媽。
幼時被頑劣兒推倒泥沼裡,雙膝擦破流血不止大哭,媽媽將我抱起,回家洗得乾乾淨淨,傷口黏好,並且向對方家長投訴,叫他們向我道歉。
媽媽處理這些事,妥當無比,對客人也如此,所以小店會得做出招牌來。
如今小店要換女主人了。
在飛機場看到父親,我大吃一驚,這是爸爸?年輕了十年不止,他染黑了鬢腳,臉頰上壽斑也消除大半,瘦了也英挺得多,衣褲合身,精神奕奕,簡直可與我稱兄道弟。
他問:「志一,你兩個姐姐呢?」
「爸,」我驚愕,「你氣色好極了。」
他笑,「他們都那麼說。」
我載他回家。
進門坐下他便說:「志一,我決定賣掉潔如新,所得與你們姐弟對分,即我佔百分之五十,你們三人分其餘半數。」
我聽了只覺無比荒涼,一時說不出話。
老金在一邊也愕然。
他說下去:「許多人都覺得有人願意嫁我,是因為護照與這爿小店,其實不然,她並無離鄉別井之意,她也不打算管理洗衣店。」
我怔怔地說:「百年老店……」
「志一,天下無不散宴席,這小店給你你會要嗎?」爸爸說:「我會把整幢三樓房子出售。」
老金開口:「王先生,請轉售給我。」
父親微笑,「你們三姐弟無異議的話,我交給律師及仲介出售。」
我心酸,「媽媽回來,會認不得路……」
父親看著我,「志一,這話是大學講師說的嗎?」
我垂頭。
「活著的人要好好活下去,你媽媽也會鼓勵我們這麼做,你們三人自小對小店毫無興趣,我又不耐煩再坐店堂,賣掉它也是很理智做法,老金,你如果有興趣重做業主,請與地產仲介公司聯絡。」
講完了,爸把手放在我肩膀上。
「志一,你要為我高興才是。」
「是,爸,我代你開心。」
「她入籍後會來探訪你們。」
「明白。」
「你們會喜歡她,她並不貪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