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沈棠的眼神,季歸鶴抬眼一笑:&ldo;怎麼了?&rdo;
沈棠張了張嘴,沒吱聲,又找出條圍巾扔給他,才道:&ldo;腳步放輕點。&rdo;
季歸鶴跟在他身後,出了房間,兩人躡手躡腳地下樓,沒料到客棧大廳里居然還亮著燈。
大半夜的,老爺子沒回屋睡,靠在窗邊寬大舒適的躺椅裡。屋內暖融融的,他老人家似乎是嫌蓋著毯子太熱,蹬得都要掉地上了。
手邊還有本書和老花鏡,旁邊是盞冒著裊裊熱氣的茶。
季歸鶴和沈棠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裡都看出了無奈。
默契地石頭剪刀布,三局兩勝,沈棠毫無懸念地輸了。
贏了的季歸鶴笑著按住他的肩,冒著吵醒老爺子的風險,輕輕走過去把毯子提起來,給老爺子蓋上了,才又原路折回,沖沈棠眨了眨左眼,一起離開。
大廳裡又安靜下來,剛剛還睡得呼嚕聲響的老爺子睜開眼,渾濁的眼裡閃過一道精光,嘿嘿嘿笑了聲,慢騰騰地坐直腰,戴上老花鏡,捧著書悠閒看。
天上月老地上他,只牽紅線不要誇。
老頭子擁有無與倫比的快樂。
已經是三月份,致遠鎮也漸漸迎來了春天,第一股東風已經吹化了鎮外的積雪,天氣逐漸回暖,可惜夜晚依舊寒冷。
踏出客棧的第一步,沈棠就被迎面的冷風吹得僵了僵。
……這是夢遊嗎?
他為什麼會閒著沒事去敲開季歸鶴的房門,還帶他出來逛?
吃飽了撐的?
沈棠懷疑人生,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確認自己清醒著,陷入了沉默。
古鎮規劃得方整,黑瓦高牆,飛簷下燈籠飄搖,還有簷角掛著銅鈴的人家,銅鈴在風裡晃晃悠悠,碰撞出清脆遼遠的響兒。
充滿現代化氣息的建設都在鎮外新的規劃區,這邊儘量保持著原貌,彷彿錯入了時空,來到了多年以前。
入夜後街上本就沒什麼人了,現在鬼影都見不著一個,整條街上只有兩顆寂寞發光的大明星並肩亂晃。
季歸鶴沒問要去哪兒,跟著沈棠漫無目的地走了會兒,聽著呼嘯的嗚嗚風聲,覺得可愛,聽著地上沉緩的腳步聲,也覺得可愛。
夜景處處是趣味,出來好像也不虧。
氣氛沉默,卻意外的不尷尬。
沈棠吸了口帶著涼意的空氣,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甜絲絲的棉花糖。
夜市上……有賣棉花糖嗎?
沈棠打破沉默:&ldo;去夜市看看?&rdo;
季歸鶴毫無疑義地點點頭。
於是沈棠的非酋氣再次爆棚,領著路卻迷了路,繞七繞八還險些踩到一條流浪狗,兩人差點被狗攆著跑,終於摸到地方時,夜市已經散了。
鎮民們有說有笑地四散離開,頃刻間安靜下來,只有小販在麻利收攤。
兩人站在轉眼就空蕩下來的夜市口,面面相覷。
沈棠的表情麻木:&ldo;……&rdo;
季歸鶴知道這時候打死也不能笑出聲,別過頭,肩膀沒忍住,背叛地聳了聳。
沈棠的臉更黑了。
迎面的風割得臉冷,還會鑽進脖子裡與肌膚共享天倫,季歸鶴將笑意一點不漏地憋了回去,體貼地脫下圍巾,給沈棠圍上:&ldo;回去?&rdo;
其實他有點捨不得。
沈棠最近換的香水太好聞,清甜中又帶著絲奶香,總讓他控制不住地想離他近一些……最好湊到他的頸間,細細地嗅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