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幅畫?”
葉貞頷首,“百花爭豔,足矣!”
“好!”尹妃重重點頭。
77。竹編的螞蚱,挑了誰的心
尋日裡尹妃睡午覺總是要一個時辰左右,捏準了時間走出華清宮。
外頭下著綿綿細雨,葉貞撐著那把傘,走在雨裡的時候禁不住抬頭定定望著傘面上的水墨蓮花。那樣清淺的顏色,像極了墨軒眼中的淡然,淺淺的卻可以將她的心高高揪起,而後沉沉落下去。
他還好嗎?
時光荏苒,她拂過自己的臉,早已不是昔日模樣。
撩起袖子,看一眼腕上的紅色絲線,葉貞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沒有資格動心。可是……他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給了她希冀,於是也成了她生命中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他見證了她的狼狽不堪,也親手送她入宮,踏進這個萬劫不復的虎狼窩。
走在細細的鵝卵石路上,葉貞刻意放慢了腳步,看著頭頂上方美麗綻放的墨蓮。只是那樣的黑色,一如她此刻的心,此刻的肚腸。
長長吐出一口氣,她放下袖子,遮去了腕上紅線,朝著竹園慢慢走去。
耳邊猶記彼時他的那一句:可願?
墨軒,我願,天不願。若然蒼天垂憐,只願我此生,還能活著走出這人間煉獄。
竹園外頭空空蕩蕩的,葉貞持著傘站在雨裡。綿綿細雨如今已然成了瓢潑大雨,飛濺的雨水溼了她的鞋襪,也溼了她的裙角。
她是知道的,只要靠近司樂監,訊息很快就會傳到慕風華的耳朵裡。見與不見全在於他,這是第一次主動來見他,故而他橫豎都會給她一個答覆。
一名小太監急匆匆的跑進司樂監的大殿,正逢著慕風華在寶貝他的白玉笛子,用上好的萬金一匹的墨狐絨子細細擦著。不由的挑了眉,容色冰涼。
卻聽得那小太監一哆嗦跪道,“爺,華清宮葉貞正在竹園候著。”
手上的動作停頓了片刻,慕風華眉目無溫,飛揚的眼線描畫入鬢,鼻間冷哼了兩聲,“還敢來見我?那便讓她候著吧。”
死丫頭,倒是自個送上門來!
外頭雷聲陣陣,葉貞依舊站在雨裡,清顏素衣。傘面被雨打得砰砰作響,葉貞仍是不為所動,只是目光平直的望著茂密的竹林。從傘角上濺落的雨花打在她的臉上,順著她精緻的面頰徐徐滑落。
羽睫上凝著水,視線寸寸模糊。
她不說話,如同泥塑木樁般站在那裡,心裡卻數著時辰。
她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若是慕風華執意不見,那她……
這廝怕是還忌諱著她吐了他一身,果然是太監養的,一貫的小氣,心眼就跟針鼻般大小。想來非常人帶大的孩子,心性也是異於常人。陰戾毒辣,好潔癖,好記仇。
轉念一想,好記仇也許不是真的,因為但凡跟他有仇的,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便是有仇也不必記。
在雨裡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之久,葉貞只覺手腳冰涼。
抬頭望著傘面上的墨蓮,葉貞羽睫微揚,有水從額定落下緩緩滑落至下顎,而後墜落地面。以前她倔強的抬頭,即便被與母親兄長一道在北苑自生自滅,心中覺得也該有傲氣傲骨,所以她固執的昂著頭不許任何踐踏尊嚴。
如今,她卻學會了低頭,向所有可恨的可殺的低頭微笑,將此身卑微至塵埃的地步。隱忍並非人人都可以做到,而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換來的隱忍,只是為了最後的廝殺。
今日踐踏,日後定以萬倍償還。
望一眼竹園裡剝落的箬葉,葉貞謾笑兩聲。
徐徐轉身,葉貞終是沒能等到慕風華的召見,她也不消繼續等。慕風華那性子,若然不見便是真的不見,不必報以希冀。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