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樂年間開始,明朝的漕運工作就基本由運河承擔了,具體負責這項工作的是水軍,也叫漕軍,由陳瑄擔任漕運總兵。但明朝的文官集團向來不允許軍人獲得太多權力,於是又多了個漕運總督,由文官擔任。
兩百年間,有時候總兵比總督權力大,有時候又是總督壓著總兵,具體誰強誰弱要看當時皇帝的態度,還有官員們自己的能力。
目前的漕運總兵叫王承勳,世襲新建伯,擔任漕運總兵已有十三年,沒啥過錯也沒啥功績,非常平庸,卻穩如泰山。
除了當老好人不擋人財路之外,王承勳之所以能在這個重要位置上端坐十餘年,還要感謝祖輩的名號。他有位大名鼎鼎的爺爺叫王守仁,也叫王陽明!
現在袁可立即將上任,就是去和王承勳搭檔,面對這麼一位老好人,也是非常保守的人,很顯然還沒有足夠的認識,同時也缺乏必要的手段。光靠一腔熱血不光不能取得應有的成效,保不齊還會灰溜溜下臺。
“自是沒有……只要陛下有旨意,臣無所懼!”面對皇帝的一連串質問,袁可立並不覺得考慮不周。
別說漕運總督的權力有限,大明朝任何一位官員的權力都是互相牽制的,連個宰相都不設,不就是怕大權獨攬嘛。但沒有大權照樣可以辦事,只要皇帝有信心和決心想對弊端下手,當臣子必須衝鋒在前肝腦塗地!
“錯,大錯!朕不會下旨超越漕運總督的職責,更不能去和沿途州府打擂臺。袁愛卿所要面對的不是幾個、幾十個官員,而是在漕運過程中撈到好處的大半個朝廷。
朕初登大寶時間尚短,沒能力也沒必要把朝廷弄散架,就算有這份能力也不成,砸爛了大半個朝廷,然後呢?事情總要有人做,官也總要有人來當,接替者很可能還是這幅樣子,朕難道要再下旨砸爛一次?”
只可惜這份奮不顧身、不成功就成仁的忠勇並沒獲得皇帝的肯定,反倒遭到了很明顯的警告。告誡袁可立做事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以整頓漕運的名義破壞沿途官場的穩定。
“……陛下,漕運之弊由來已久,若是不用重典恐難以奏效。”
如果說袁可立剛才還對上任後的前景持樂觀態度,那現在就已經洩了一大半。不過還沒有死心,打算當面警告一下年輕的皇帝,想整頓朝綱勵精圖治,光靠懷柔手段按部就班是沒出路的,必須下定決心劍走偏鋒不死不休。
“袁愛卿可知漕運衙門裡的官員來自何處?”面對袁可立的堅持,洪濤沒有表露出絲毫厭煩,也沒有半分讓步,依舊緩緩的提問。
“皆為六部所屬!”袁可立回答的也挺乾脆,看來他還真不是信口開河,已經把漕運總督的情況大體打聽清楚了。
“沒錯,漕運衙門的各級官員皆來自六部,而槽丁由漕運總兵轄制。袁愛卿剛剛說過,漕運弊端由來已久,這些官員連同沿途州府計程車紳全是靠漕運吃飯的,想動他們談何容易,光靠聖旨和愛卿的一腔熱血怕是於事無補。
到時候彈劾你的奏本會如雪片般送入內閣,大學士們恐也不願意見到漕運出現任何亂象,朕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撤換掉,然後漕運依舊是漕運,什麼都改變不了。”
洪濤確實想以漕運為突破口打響改造大明朝廷的第一槍,但不能急,必須要溫水煮青蛙緩緩圖之,最好在水溫滾開之前讓青蛙一點都感覺不到。
漕運雖然不是明朝最大的行業,卻牽扯到了很多官員、鄉紳們的神經,利益訴求也非常大,一旦亂起來會直接影響北方邊境的軍隊,到時候袁可立就算沒錯也無法全身而退,搞不好就得揮淚斬馬謖。
既然想好了要讓袁可立去替自己當問路石,那就必須確保他的人身安全。首先要說服這位有點傲氣的能臣,讓他認識到煮青蛙為啥要用溫水,燒一鍋溫水又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