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停了。車停在對面的公園,音彌抱起汝汝就往那邊走,這座古老氣息濃重的城市總會無緣無故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不光是冬天的雪和冷不起來的溫度,還有那些古老的承載著故事的教堂和安靜的鋪滿落葉的小路,就連街燈多數也是雕花設計,看得出有些年頭了。可音彌偏偏喜歡這裡,安靜寂然,她甚至覺得這裡也很適合汝汝的成長,她總總不希望汝汝的童年和青春期變得太浮躁太動盪不安。
為了遷就工作,一大一小都搬了好幾次家了,還好每次丹尼爾都來幫忙,不然那麼多東西音彌一個人根本收拾不過來。
對於搬家,汝汝多少都會有些不情願,她是黑髮褐眼的地道東方小美女,雖然美,可到底和當地的小朋友不同,音彌從小教她說三種語言,母語,德語,法語。饒是這般注重培養她了,小孩子通常都會寂寞,好不容易在一個幼稚園交上了一兩個朋友,音彌說搬家就得搬,她和朋友會失去聯絡,來到一個新的地方時,她又等於回到了原點。
這件事音彌原來並沒在意。直到有一次接汝汝回家,在車上她一直低著頭不說話,音彌問她怎麼了,她吞吞吐吐好半天才感嘆了一句交朋友好累呀。
聽到汝汝不經意地嘆息音彌才意識到問題有些超乎她想象的嚴重,汝汝看起來開朗活波,可她到底和別的孩子不同,她顯得更脆弱。
音彌是自責的,這次搬到學園區她打算一直待下去,作她枯燥的報告也無所謂了,在全球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音彌能找到這樣一份工資高又不需要時常出差的工作實屬不易了。既然汝汝需要安定,她就給她。
車行的很慢,路過超市的時候音彌去買了點晚餐材料,Vanessa不在,她和汝汝的生活更加簡單隨意。
家在舊市區,沿著蘇黎世湖流出的利馬特河。音彌把車挺好,汝汝很懂事地把從超市買回來的一小袋子食材提溜著下了車,音彌從包裡拿出鑰匙,一手掐著汝汝細細的腰抱著她過了柵欄和房間的小園子,開啟門,按開燈,汝汝踢掉小靴子蹦達著把環保袋放到廚房吧檯上,然後就聽見木樓梯傳來噠噠噠的響聲,不出兩分鐘,又是一陣噠噠噠,汝汝已經換好衣服一陣風似的跑下來直奔客廳。
音彌在後面及時的揪住了她半敞開的衣襟。
“媽咪媽咪!伊蓮娜都快結束了!”
音彌幫她繫好釦子,“去吧,乖乖坐到沙發上,不許蹲地板。”
“嗯!”
音彌把大衣掛起來,捲起袖子收拾好早上沒來得及收拾的餐桌,然後才到廚房準備晚餐。
八點半,晚餐結束。音彌抱著汝汝一起到浴室沐浴,哄了半天給她洗好了澡擦乾頭髮又抱著她去她的小床上,給她讀故事,好不容易九點半把她哄的睡著了,音彌才關燈輕輕走出來,拿著小簍子把浴室的衣服分類放入洗衣機,做好這些事情,音彌才有時間伸伸懶腰去書房忙自己沒忙完的工作,通常不到十二點她就趴著桌子瞌睡的一塌糊塗了。
Vanessa不在,她一個人還真是忙不過來。好在汝汝聽話也懂事,不然她真的會累死去。
三點,音彌從夢中驚醒,猛地起身按開床頭的壁燈,背脊上滿滿是冷汗,她摸著額頭鎮定了很久又下樓喝了杯水,可再也睡不著了,心裡頭亂糟糟的,自從那天晚上離開之後回到蘇黎世她在忙碌中度過了還算安穩的大半年,突如其來的夢卻擾了她的平靜。
她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最後從床頭櫃裡翻出了兩樣東西走進衛生間,坐在馬桶上點燃煙,青色煙霧中,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望著牆壁,老半天回不了神,夢境裡的內容很清晰。
那天晚上她抱著汝汝出了走廊,病區的玻璃門開啟,剛要出去,對面走來兩個人,音彌抬頭的時候才知道他們已經在看她了,或者是她懷裡的汝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