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清真神,院裡幾隻臘梅開的正好,徐徐綻香,院中一巨鼎,燃著上好青檀木,一披著道士羽衣的人正喃喃自語將一疊厚厚的紙丟進去燒。
蕭繹不聲不響的立在他的身後望著。忽有風鼓起他輕盈麻質的羽衣,勾勒出後背瘦弱的輪廓,捲起幾片紙灰飄蕩在天空,那老人忽然就樂了,撫掌叫好:“神仙收了!神仙收了!”
蕭繹望著這一幕,內心一陣酸澀,他真的老了,那個立馬橫刀怒斬千夫的漢子,一去不復返了。多年的征戰磨去他的豪情礪志,如今已然成了沉迷成仙之術的老人。
蕭繹等他笑完,這才緩緩下拜,“兒臣參見父皇!”
此人正是沉溺於仙丹秘術的蕭大白,宮闈密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蕭大白見了蕭繹,並不接他的話,指著天上飄散的一片灰道:“繹哥兒你看,那便是為父替你寫的青詞,神仙今日一併也收了去,你倒是來的正好。”
蕭繹抬頭:“陛下,邊關告急,與巴彥國接壤的平水郡發來八百里加急,前段時日巴彥國來納歲貢的使臣被殺,至今兇手仍逍遙法外,巴彥國新任首領努罕嗜血成性,趁雪季製造多起小規模衝突,掠劫一通便逃之夭夭,如今邊境生靈塗炭,百姓人心惶惶,兩國之爭一觸即發。是戰是和,臣請皇上定奪!”
蕭大白閉目沉思,身後青煙嫋嫋,似仙似儒。
蕭繹掃了一眼遍身貼了金箔的三清真神道:“兒臣來之前問過戶部,如今國庫空虛,若為一戰怕是又要增加賦稅,不若在東南海岸開設海外互市,興許能減輕百姓負擔一二,天下百姓剛剛安居樂業萬萬不能民心渙散了。”
接著蕭繹掀起衣襬重重叩頭:“兒臣叩請真龍天子歸位,揚我國威,以攝魑魅!萬萬不要再沉溺於丹方秘術!”
風似乎起的更大了,挾了些雪花撲到蕭繹的面上,金子做的面具在好,也不過是金屬,這樣的天氣裡愈發冰冷,似乎緊緊收縮起來,扣在他的面上,勒的生疼。
半響蕭繹聽見父皇忽然發出一陣笑聲,“叩請真龍天子歸位是麼?我兒長大了!”語氣中似有無限蒼涼,緊接著便似喃喃細語一般的聲音:“也改歸位了。”
忽然聲音一凜:“宋公公!”
那個曾去不遠千里給昭佩送旨意的宋公公不知在何處閃了出來:“老奴在。”
“將我前段時間擬的旨拿出來吧,是時候傳位於太子了。”
蕭繹無比震驚,重重俯首拜下:“兒臣絕無逼宮之意,懇請父皇收回成命主持朝政!”
一隻手扶在他的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長的說:“本王認也好,不認也罷,都只有你一個兒子,天下皆知,不傳位於你,本王還能傳位於誰?”
蕭繹忽然凝噎,“父皇,茲事體大。兒臣無能,擔不得如此大任!”
蕭大白忽然就笑了,“本王馬上征戰十餘年得了下天下,下馬卻不知如何安天下,摸索了幾年漸漸也得出些門道,這幾年雖然國內無甚大事,但人丁興旺荒地全無,太子,你治下有方,如今你身前是我明元國如虹國威,身後是我明元無數敢死勇士,有何~不可為之事?”
言畢,不復再言,閉目枯坐於鼎爐之前,若老僧入定。
蕭繹臨出門,忽然聽了一聲,“聽說你新娶的媳婦有趣的緊,改日帶來給本王見見。”
蕭繹心事重重的出了門,天陰沉了鉛灰色,似乎壓的人透不過氣。他的父親看似豪言壯語,卻把一爛攤子甩給了他,似乎對巴彥國之事並不介意,彷彿此事只是一個契機,讓他名正言順的從國事紛擾中拜託出來,一心一意自己的修仙之道。
第二日清晨,明德觀的童子剛剛開門掃雪,就見門前跪著一個人,定眼一看,竟是太子,身上落滿積雪也不知跪了多久,兩人“呀”了一聲慌忙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