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樂意親近我,據我自己的推測,是因為我的聲音比較稚氣,聽上去像個孩子。我有東方人一般比較矮小的身裁,只有一六四公分,比起來,只比他略高一點,所以他錯覺上認為我同他差不多大小。
他的觸覺告訴他,我沒有敵意,我們是朋友。
誰不需要朋友呢?
連醫生都說他間歇性脾氣已經很少發作,只不過他仍然需要廿四小時的照顧。
我嘆口氣,他仍然要回到療養院去。
秋季過後,羅太太對我說:「我決定了一件事。」
我已與她很熟,有時候也互訴心事。
「我想與丈夫分開。」她說:「分開比較好。」
「什麼?」我禁不住的意外。
他們兩人一直相敬如賓,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看,」羅太太說:「我丈夫認為我被彼得佔去全部時間,不但失職於工作,也無法盡一個妻子的責任,他為此很痛心,覺得我們的生命不應到此為上,他認為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正常的孩子,從頭開始。」
「他說得很對呀。」
「──所以他建議把彼得送往療養院,他要把兒子趕出去。」羅太太用手掩往面孔。
「不是這樣的,他不想你埋葬自己。」
「可是我不捨得彼得!」
我嘆口氣。
「所以我決定同他分手,回復他的自由,讓他脫離這個無形的牢籠。」
「也許他願意住在這個籠子裡,別它記,彼得亦是他的兒子。」
羅太太忍不住飲泣。
彼得緩緩走過來,看他的母親,開頭頗為好奇,後來知道她傷心,不禁做一個悲哀的表情,並且用手背擦眼睛。
羅太太說:「我要獨自照顧彼得。」
我問:「到幾時?」
她發呆。
「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他們平均的壽命並不比我們的短,」我說:「你自己還年輕,你是個專業人士,社會也需要你,或許羅先生是對的,你別衝動,你想想清楚。」
我盡力勸慰。
她不出聲,忽然把彼得擁在懷中。
但彼得的身型已頗為高大,她抱不住他,並且他也掙扎。
羅先生的聲音很疲倦的在我們身後出現。
他說:「在應當放手的時候,便要放手,否則殘廢的是你不是彼得。」
我聽了暗暗佩服。這番話說得真好。
他們兩夫妻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
羅氏夫婦並沒有分手。
依照原定計劃,他們還是得把彼得送入療養院。
我對彼得依依不捨。
我喜歡與他說話。他才堪稱是最純潔的人:沒有jian詐,沒有機心,不會虛偽,絕不是非,守口如瓶,他如赤子,你可以相信他。
羅氏夫婦很信任我,故此我有時也把彼得帶出去公園散步。
公園內有影皆雙,我同彼得訴苦。
「只有我一個人,還沒有找到男朋友。」
他似懂非懂的聆聽。
我又說:「我已二十二歲了。還沒有同異性約會過,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彼得笑了。彷佛在嘲笑我操之過急。
我不禁有些兒汗顏。真的,如果要比較起來.誰比誰更不正常兒。
我們的世界要充滿鬥爭矛盾罪惡,是非白黑混淆不清,根本沒有公平。
而彼得的心裡必然一片空明,他如一朵百合花,美麗無憂。
充滿憂慮的只是我們這些正常人。
我知道彼得很快就要進醫院,我分外珍惜能夠與他在一起的日子。
得到羅太太的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