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指端沾了薄霧,越發的涼滑。司馬煜攥住了,卻覺得手心熱得幾乎要化掉。
那些雨水一時全落進耳中,心湖上漣漪一層層泛起,柔軟的拍上心口。煙雨江南,蘭葉葳蕤,就此氤成一筆水墨,印入了司馬煜的腦海。
他最終還是沒把左佳思的事,說出口。
不及格判定(上)
阿狸就在司馬煜回來的當夜,知道了他遇著左佳思的事。
司馬煜不知道該怎麼提,便命人把左佳思領到阿狸跟前。
阿狸聽下人說完,腦子裡便一直在發懵。雖然那人捎來的話也不過是,“殿下說,娘娘看著給她安排個位子。”
她懵懵懂懂的應下了,那人趕緊藉故告退。
左佳思先是歡喜的,見阿狸神色不對,漸漸也沉默下來,清黑倔強的眼睛望著阿狸,問道:“阿姊不高興?”
阿狸不明白,難道這個時候她應該高興嗎?
左佳思咬著嘴唇,眼睛裡立刻便泛起水霧來。卻不再說話。
阿狸依舊將左佳思安排在她原先住的殿裡。
左佳思每日送一枝杏花過來,杏花謝了,終於再不往來。
司馬煜這趟去京口,沒趕上上汜節。名士相聚,曲水流觴,原也是一大盛事,錯過了可惜。城裡與他相熟的子弟便在東山補了流觴席,為他接風。
已是暮春,天氣溼暖。到了午睡的時候,東宮幾乎不聞人聲。
司馬煜不在,阿狸一個人閒極無聊,便去後園散心。路過左佳思院子,聽到廂房裡傳來“咔咔”的聲音。猶豫了片刻,還是進去檢視。
——左佳思在啃螃蟹。瞧見阿狸進來,一時失神,便讓蟹殼在嘴上劃了個口子。
阿狸愣了愣,見她就要哭出來,還是上前給她擦了。又默不作聲的拾起剪子來,幫忙剝蟹。
三月河蟹才上,正是最瘦的時候。又是塘子裡野生的泥蟹,原本就不肥。偌大的殼,統共沒有多少肉,阿狸弄了半天,也才只挑出一碟子來。
就推給她,問道:“怎麼吃這種東西?”
左佳思垂著頭,“……餓了。”
“餓了就讓人做給你吃。”
左佳思依舊垂著頭,“……我不想指使她們。”
——婢女們面上恭謹,心裡卻並不怎麼瞧得起她。一來她出身寒微,而這最是個拼爹的時代。二來……也是酸葡萄心理,比美比不過,那就比德唄——恰恰左佳思曾受阿狸恩惠,卻藉機攀上了太子,正該鄙視。
左佳思自小在兄嫂身邊長大,對別人的眼光尤其敏感。自然看得出來。便不肯額外生事,寧願自己去池塘裡釣螃蟹。
阿狸與她已無太多話說,枯坐了一會兒,便起身要走。
左佳思拽住了阿狸的衣袖,“阿姊……阿姊是不是也這麼想?我遇上了太子,阿姊便不喜歡我了。”她眼睛裡漾著淚水望向阿狸,卻強忍著不肯哭出來“可是我本來就是進來伺候太子的。為什麼那個時候阿姊不怪我?”
阿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沉默不語。
左佳思見她不做聲,終於鬆開了手,“我明白了。”
東宮裡左佳思一人獨寵。
司馬煜來見阿狸的次數越來越少,卻漸漸開始往她屋裡送東西。
阿狸對著那些珍珠珊瑚,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有時她也覺得自己太倒黴了,司馬煜對她樣樣都好,就是不愛她。她連心生怨懟的理由都沒有。有時卻又想,他們之間止於曖昧,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緣止於此,她還能認清自己的位子,不會生出什麼貪婪的願望來。
阿狸在感情上原本就遲鈍,這一遭很快便又縮回自己的烏龜殼裡去。
於是阿Q一般自我安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