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私奔的又不是自己的女兒,韋皇后當聽戲似的,冷笑道:“薛二郎這孩子一貫本分老實,都是給那劉氏帶壞了。”
李碧苒道:“太平姑母將我們夫婦好一番埋怨呢。我和駙馬都冤得很。那女孩投奔來的時候都有十五六歲了,不是自己養大的,也沒那麼親。我做主把她嫁去武家,她還怨我呢。如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即使我們當面不認,可又能如何?”
安樂公主摸著略顯的小腹,懶洋洋道:“本朝不講究這個。那些大姓貴女裡,婚前就有私孩子的也有好幾個。橫豎聯姻看的家世,看的是女方父兄,女孩兒不太過分就行。”
“可阿錦又不是什麼大姓女,不過是個富戶女罷了。”李碧苒哀嘆道,“武家聽說了這個事,已是上門退親了。”
“那是自然。”安樂道,“武家郎君何患無妻?即便只是旁枝,也不稀罕一個富戶之女的。難道缺了這一筆絕戶財不成?”
李碧苒是真心想和武家結親的,可偏偏這事鬧得大了。那個武十三郎還真不是個紈絝子弟,而是個讀書用功,有節氣的。聽說女方私奔,便說願意成人之美,寧願得罪宜國公主都要求退婚。
丹菲在屏風另一側坐著,搖著扇子煮茶,李碧苒的話讓她聽得心裡窩火。她更氣劉玉錦如此衝動,竟然跟著薛崇簡私奔。本朝再開放,女子也是要名聲的,她鬧了這麼一出,將來還能嫁什麼好人家?李碧苒被得罪了,不報復她就該謝恩了。到時候她一個女孩守著大筆豐厚妝奩,還不知道會招惹來怎樣的豺狼。
丹菲越想越氣,把扇子搖得飛快。小爐裡火苗高竄,滾水沸騰。
“鈺郎的傷如何了?”安樂公主還是忍不住問,“聽說婚期推遲了,卻沒下文。崔家只說他還一直病得起不了身。”
李碧苒道:“我正想同你說這個。我聽人說,崔家想退婚。”
“什麼?”安樂公主險些打翻了杯子。丹菲跌了扇子。
安樂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地問:“之前孔家不肯完婚的時候,他都耐心等了一年,怎麼如今好不容易孔家同意了,他卻要退婚了?”
李碧苒道:“只是捕風捉影,當不得真。”
韋皇后寵信的女巫第五英兒插口道:“皇后、兩位公主恕罪,容奴插一句。其實奴因安樂公主情繫崔四郎之故,早就算了一卦。公主同崔四郎緣淺情深不假,可是那孔氏同崔四郎,卻是緣分更淺,註定做不成夫妻。”
安樂聽了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遺憾,神色鬱郁地不說話。
韋皇后卻道:“孔氏不嫁崔四郎也好。韋家有好些年貌相當的男兒呢。讓敬郎好生挑選一個人才出眾的,能將孔華珍娶為妻,倒是一樁為門楣添光的大好婚事。”
安樂怨道:“阿孃這時才說這話。早些時候做什麼去了?”
韋皇后反問道:“你肚子裡的孩子,難道是憑空飛來的不成?”
李碧苒急忙圓場,“安樂你得不到他,別的女子也得不到他。這樣想來,也倒公平。”
李碧苒在韋皇后面前訴夠了苦,裝出一副無辜又無奈的模樣,直教那些貴婦們一致聲討劉玉錦到底出身低微,不服管教。直到日頭西斜,她才盡興而去。
出門之際,丹菲領著幾名宮婢朝她低頭行禮。
李碧苒身姿優雅地從她面前經過,不留痕跡地垂目掃了她一眼。
丹菲目光冷清地目送她遠去。深秋暮光如金輝籠罩宮宇,寒風帶走白日的餘溫。丹菲感覺到籠罩著她的冷意正逐漸透過肌膚浸入骨髓之中。
劉玉錦的出走,崔景鈺的重傷不愈,每一件事都像巨石壓在她的胸口。
外間關於崔景鈺毀容的傳言越來越盛,就連丹菲都不得不信了幾分。她倒不在乎崔景鈺的容貌受損,卻是擔心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