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棟樑的身邊,遲老爺子家的小狗崽子現在正跑在父親的身邊,時時刻刻模仿著棟樑的動作,棟樑撒尿的時候它撒尿,棟樑在地上嗅氣味的時候,小傢伙也會撅著肥嘟嘟的小屁股,用力的伸著腦袋,嗅著父親嗅過的地方。
皓月當空,整個溫家村所處的葫蘆谷中一切都像是灑上了一層銀霜,原本因該感到詩情畫意的意境,但是因為溫煦此刻的心情不佳,自然是談不上什麼感慨,就著麼任由白牛一步一步悠閒的向著前方走,也沒有目標,反正白牛走到哪裡,溫煦也就去哪兒,也可以說是信牛由韁吧!
走著走著溫煦就感到了身子不由的向後傾,抬頭一看原來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原來村裡各家各房的保留田,也就是所謂的口糧田,整個這一個山頭經過幾代溫家人的開墾,形成了如同等高線一樣的梯田,至於為什麼不像開墾這個山頭一樣開墾別的山頭,是因為這個山頭是土頭山,泥土很厚,而別的山幾乎都是石頭,就算是有土往下深點兒挖挖也就見到石頭了,獨特的山體組成造就了一山丘的梯田。
以前溫家村所有人的人口糧都來自於這裡,與之相配的是整個溫家村最好的灌溉系統,一圈圈的引水道,可以保證自然力的作用之下,整個小山上所有的梯田都可以澆到水,這個也不知道經過多少代溫家祖先們修葺過的引水渠現在早己經是蒿草滿眼,不復往日的榮光。
但是因為這些個水溝水渠都是用夯石經過幾代人汗水澆出來的,也不知道溫家村有多少代的先祖,冒著烈日與寒霜,父子兄弟赤膊上陣,全靠人力拉動著三四百斤的夯石,隨著號子,一下一下硬是用蠻力,夯築起了子孫百年的口糧來源。可能這裡浸入了先輩們太多的期盼,太多的心血,所以現在這些引水渠大部分只見荒,只有幾處才能看到破敗。
小丘的土質並不是太好,尤其是在江南這樣的地界,更是算不得上等田地,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下等偏上,但是就是憑著這樣的田,溫家的祖先一直居於山谷,躲過了數次的王朝更替,並沒有像外面的人那樣,飽嘗破家之痛,亡國之殤,雖是生活艱辛了一點兒,但是卻安安穩穩的繁衍至今。
抬頭望著月光之下,沿著山體蜿蜒曲折,兩邊都見不到頭的引水小渠,稍一抬頭,同樣能夠看到沿著山體一層層,一圈圈環山而上的水渠和梯田壩。
此刻的溫煦的心中再也沒有下午的那點兒小事,整個的心境一片澄明,作為溫氏子孫,突然間看到了這樣的景像,豈能沒有絲毫的感觸?和這比起來,今天下午的事情又算的了什麼?
這時的溫煦心懷虔誠,從牛背上翻了下來,蹲到了地上,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腳下的引水渠,雖說兩邊見草,但是撥開野草水渠摸上去依然堅固,冰涼的硬的如同石頭一般的渠體,只有在此刻溫煦明白的體會到了,這裡浸入了多少位先祖的汗水與時光。
緩緩的抬步而上,白牛輕輕的跟隨著自己的主人,棟樑帶著自己的孩子,也靜悄悄的跟在白牛的身後,連一向不著調的敗類,此刻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那一份寧靜沉穩之中所蘊含的那種無後的澎湃。
走一步看一步,花了將近一個小時,幾乎已經到了午夜的時候,溫煦才站立在了山頭,站立到了整個梯田的源泉,也是無數代溫家村上口糧田的根本之地,一個早已空蕩蕩的小水塘子旁邊。
小水塘子並不大,估計滿水最深的地方也就兩米多深,最寬的地方也就是十幾米的樣子,但是誰能想到就是這麼個小潭子,愣是溫家村幾百年主食的來源,灌溉了幾百年這片梯田。
溫煦站到了塘子邊上,注視著潭子好久,溫煦是沒有看到這個塘子滿水的景像,現在整個村裡估計也只有六十以上的老人看到過,它盈盈滿滿,流出的清涼泉水沿著引水渠,無聲奔流到各塊梯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