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太醫醫術是極高明的,不然小姐的眼睛壞了,再好的壽禮也出不得風頭了!”
祈男聽她提到品太醫,心裡由不得一動,本來閉著眼睛休息的,便睜開條小縫向她看去,被玉梭按閉起來,還猶自口中呵斥:“小姐不許!別看!”
鎖兒收拾桌子,口中笑道:“看你二人該掉個個兒!小姐換玉姐姐來做才好!”
玉梭啐她一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的意思難不成讓小姐做了丫鬟麼?看我不報了太太,拿戶律本出來收拾你才怪!”
鎖兒嚇得一縮頭,口中嘻嘻笑道:“哪敢說這種話!我不過說,二位都做了小姐,我一人伺候便罷了!”
玉梭這才笑了,還是多嗔了一句:“我沒有那樣的好命,只求能一輩子跟著小姐,就是我最大的造化啦!”
話是脫口而出的,不自怎麼的,品太醫 的身影卻又浮了出來,玉梭陡然覺得一陣眼澀心酸來。
得了得了,自己什麼人自己還不知道?痴心妄想四個字不會寫,還不會念麼?
玉梭在心裡嘲笑自己,手下便有些失了準頭。本來替祈男按摩雙眼的,變得按摩眉骨了。
“哎喲哎喲!這誰在替我捏穴?玉姐姐你還懂點穴之術?”祈男失驚失慌地叫:“還是說,在做眼保建操呢?!”
玉梭嚇得鬆了手 ,卻見祈男笑起來。自己也就笑了,鎖兒便膩上來要問:“眼寶建草是什麼?難不成是種名貴草木麼?開不開花的?香不香的?”
祈男大笑三聲,掉臉進了裡間。
次日開始,果然臻妙院裡便開始忙得不可開交,除了夏裁縫,還有幾位太太親自請來的城裡出名的好裁縫,反正祈男也記不得名兒,圍著她不住量尺寸,繞得她頭都昏了。
早上請安時,太太特意吩咐了:“你只一日在院裡別出去。明後二日也多費些時間,你姨娘我有些信不過,你只不知道,那起裁縫不親眼看著,只怕暗中就要出花樣省手工。是你自己的東西,你好歹上上心,多看著些!”
祈男只得應了,別的小姐除了祈纓,皆待著一張臉,裝作沒聽見。
露兒出去打聽了,原來江寧過來的妝花緞只有自己才有。別的小姐不過應季秋衣做了一套,也不過為出客而已。
“妹妹別理她們,她們一個個心裡酸得快要出汁子了呢!” 祈纓見祈男有些不自在,忙低低安慰她道。
其實祈男才不在乎別的小姐什麼看法,她只是有些為自己感到悲涼罷了。
太太如此厚帶自己,一來自己給她掙了好幾注銀子。聽說後來幾個紙樣都賣出了好價錢,二來麼,宋夫人與太后交情非淺,選秀女太后是不得不過的一關,太太不過想先在宋夫人面前立了自己的好形象。以求宋夫人於太后面前美言罷了。
自己一點主也做不得,反成了砧板上的魚肉,憑人刀俎罷了。
此時再想起自己對品太醫說的豪言壯語,祈男突然覺得人生真是太諷刺了。你有多大雄心,便給你多大麻煩,能不能闖過去,只看你自己。
說實話,到了眼下,祈男實在是被太太和錦芳逼得有些力不從心了,這才想起紅樓夢中一句:風刀嚴霜苦相逼的詩來。
實在說到她心底去了。人生在世,如在水中,不撐篙不行。逆流而上也不見有個縴夫來幫手。
“回太太的話,宋大爺前來請辭!”才想到這裡,門外翠玉的聲音響起。
祈男吃了一驚,不知何故,她心頭百味陳雜起來。
來一世間,她只對二位男子費過腦子。品太醫是一位,不過她是當其知己的,什麼話都可以當面說,因極信得過,卻無男女私情之論。
而這一位,卻讓她又喜又憂,她隱約間覺得,自己對宋玦是與品太醫不同的,可哪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