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嫩芽兒剪了下來,一多半全都都拋到了水中。
黃氏走到花園子裡頭,見著滿池的紅花翠葉,一時間竟立住了,眼見著一院子花木只留下兩株純白的玉蘭花兒還得好,餘下的都叫打落了,她看著小丫頭把紅色揉碎了飄到水裡,好讓花瓣順著水流流出去,心底微微苦澀,出門上車一路上那帶著炫耀跟不關自事的痛快的心,一時間都收了去。
可等她走過了花廊,叫人引著往花廳去見紀氏,一進門就見她還是那付模樣,不說衣裳打扮,只看眼梢眉角,半分悽苦神色也無,見著了她還扯了扯嘴角:“嫂子來了,快請坐。”
又叫茶又叫點心,等坐定了,黃氏還只當她要訴苦,哪知道她一句話也不說,只看了黃氏,等她先開口。
丫頭上了茶點,茶葉是新茶葉,點心是細點心,因著到了清明,還有做的小巧精緻的清明粿,包了紅豆泥的跟包了紅豆粒的,一色兩樣,底下襯著紫蘇葉子,拿小銀叉子小銀碟子送上來。
若是平日黃氏只說一句周到,可到這時候了,她只覺得胸口叫氣堵住,這當口了,紀氏怎麼不慌,她怎麼不哭訴。
黃氏這一輩子,開心的日子沒過多少年,進了紀家門,也只快活了一年不到,她自然知道自個兒離那個摘玉蘭花的初嫁小娘子越來越遠,是以才對紀氏這樣妒忌,兩個一起長起來的,怎麼偏她過的這麼好,見著她也遇上了這事,倒想勸一勸她,聽她倒一倒苦水,哪知道紀氏還是那八風不動的模樣。
黃氏只覺得滿心酸苦無處盛放,張嘴就往外頭吐:“這是怎麼的了,自來也沒聽說妹夫身子不好,怎麼就病成了這樣。”
顏連章裝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紀家來看的人不少,紀懷信還特意跑了一回,拎了些藥材來,看一回病人,再問紀氏那行船的生意還跑不跑了。
紀氏只得搖頭:“我一個婦道人家,若沒了男人頂門戶,外頭又怎麼支撐。”紀懷信便勸了她該為著官哥兒著想,生意都是作熟了的,便不敢託給旁人,託給他總是成的。
紀氏只拿了帕子按眼角,說她如今也想不著這個,等人過去了,把事兒辦完了再說,紀懷信倒想勸她的,想想又忍了回去,回家就催著老婆上門,黃氏倒不似丈夫那樣頭腦發熱:“等妹夫沒了,妹妹能管著什麼事兒,顏家可還有大伯小叔在呢,能輪得著她管?你趕緊把生意接過來,咱們自家做了就是。”
路都跑熟了,也不必非得顏連章在裡頭牽線搭橋的,紀懷信原是捨不得那一份本金,這會兒一聽顏家還有人,也不再言語了,只往船商那裡使勁。
黃氏看著紀氏,只當她這番平靜是妝出來的,心裡笑她死要面子,伸手卻握住她的手:“你心裡頭有什麼苦,旁人不好說,對我總好說一說的,遇上這樣的事兒,任誰都不好過。”
紀氏眼看著黃氏作戲,看著她目光閃閃的模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連平日裡對人說熟了的詞兒也蹦不出來了,抽了手:“生老病死,是個人總有這一遭,也過了這些年好日子,我也沒什麼苦要嘆的。”
紀氏越是這樣說,黃氏越是覺得她心裡浸透了苦汁子,看她跟蚌殼似的撬不開嘴,便先嘆一聲:“好好的人,說不成就不成了,可叫官哥兒怎辦。”官哥兒也才讀書幾年,連童生還未考,往後又靠著誰去。
紀氏年輕的時候,也不是沒對著黃氏嘆過辛苦,大嫂子不管事,三弟妹扶不起,一家子她一個女人支撐內事,別個不好開口,拿黃氏當手帕交的,聚在一處怎麼不嘆。
越到後來便越是後悔,當初不該在她面前說了那許多,紀氏還沒開口,黃氏又是一付稔熟口吻:“你那兩個妯娌,我也是知道的,萬事幫不上手,你若有事,叫我來就是了。”
眼見得紀氏油鹽不進,不論她說什麼都是一付風清雲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