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重新綻放在眼前。中間彷彿隔著朦朧的輕霧,自己去看自己曾經的過往,因為隔著時光的距離,自己便似乎都變作看客,旁觀著別人的故事。
那個夏夜無風,汗水粘稠地裹緊了自己,空曠無人的籃球館裡沒有一絲燈光,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肋
他當年看金庸,看小龍女與楊過隱居“活死人墓”,少時不解,此時卻是欣羨。如果這世間真有這樣一座大墓,能夠只攜著心愛的人,不理世事隱居其中,任憑它世間風雲變幻,只握緊了愛人的手……該有多好。
這一夜,他希望自己是死了的。
爸媽和姐出事了,當他親眼看見山崖下那跌碎、燒成灰的狼藉,無法接受那就是爸媽和姐……他在學校裡住宿,平日不怎麼回家,那天爸媽帶著姐竟然走得那樣急,都沒叫他一聲……
還是,爸媽已經預感到了有危險,所以故意沒有通知他?以為他在學校,這個環境是相對安全的?
他已經無從想清,他更沒有機會去問爸媽。
他只能將籃球一隻只瘋狂地投進籃筐裡去,不管進沒進,他只想機械地一隻只那樣投出去!彷彿一靜下來,爸媽和姐的慘死就會如毒藤一般攀爬起來,狠狠纏繞住他的心!
老天啊,讓他死了吧。鑊
失去爸媽和姐已經讓他死了一半,想到那可能殺害了爸媽和姐的兇手竟然是秦子瀟,他便寧肯自己的另一半也盡數死掉!
若是活下來,他該如何去面對秦箏?
要恨她麼?將她從此打上“仇人之女”的烙印?
還是從此將她從他的生命裡推開,今生今世只如陌路?
“啊——,啊——”怎麼想心裡都是疼,都是苦。他摔開籃球,整個人撲通躺在籃球館地面上,向著那高高挑起的穹頂大聲地狂呼……
閉上眼睛,任憑夜色將他全部吞噬,他就當自己是死了,在這絕望的黑暗和孤寂裡。
良久,忽然聽見籃球館的大門似乎有輕輕的響動。
他在夜色裡眯緊了黑色的眸子,轉頭靜靜去望大門。
籃球館大門每天晚上熄燈時分就會被保安鎖上,是他自己撬開了鎖頭自己進來。這樣門上的輕輕微響,難道是保安巡視校園,發現了籃球館大門沒鎖,所以來鎖上?
也好,就讓整個世界都遺忘了他;就讓他自己這般絕望地與世隔絕吧!
可是那聲音卻喁喁未絕。聲音很小,似乎夾著粗重的喘息——他忽地明白了,原來是籃球館的大鐵門太重,那人自己想要開啟大門很是費力。
心便驀地被一種奇異的情緒攥緊——單憑那細微卻執著的喘息聲,他便能猜到那來人是誰。
她的呼吸裡,彷彿都帶著讓他無法抗拒的芬芳……
緊張,便驀然攫緊了他的神經,讓他整個身子不自禁地輕輕顫抖起來。
想見她,卻又這樣地怕見她。
他還沒做好思想準備,他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是如從前那樣溫柔相對,還是——從此化身野獸,從她的身子上開始復仇的計劃?!
“吱嘎,吱嘎……”就像小老鼠在不懈地啃動大鐵門,他還做好最後的決定,她竟然已經推開了大鐵門!
門外的燈光與清涼的空氣,瞬間從門縫裡奔湧而入。他轉頭去看門口,那一線燈光月色裡,她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
雖然可能她的眼睛還沒適應籃球館裡的黑暗,但是她就那麼堅定地一步步向他的方向走來。
黑暗吞湧,他相信她一定不是看見了他,而是該死的,跟他有同樣的心靈感應——就算天地偌大,只要對方存在,那麼他們就一定能感知到彼此!
心煩如蛛絲纏繞而來,他煩躁地拾起了地上的籃球,看都不看就揚手投出去——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