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努力挑起唇角。她應該高興才對,這樣金碧輝煌的一切對人的心情會是個強行的綁。架,將花團錦簇一下子全都塞進你心裡,彷彿想將所有的幽暗和不安全都掃蕩出去。
小孟很快辦完了入住手續,將房卡交到秦箏手裡,“秦姐,上樓吧。”
秦箏微怔。環望整個酒店,因為是來埃及旅遊的好季節,所以酒店大堂裡有許多等待的遊客。許多人看樣子已經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空出來的房間,怎麼他們剛到就這樣順利?
難道真的如小孟所說,公司還派了打前站的人來?
可是怎麼可能?蕭亞林說過開羅電影節並非極為重要的,公司已經派了她跟小孟來,還有必要再派打前站的同事麼?
小孟已經不由分說簇擁了秦箏上樓。小孟卻是住在另一個樓層裡,他送了秦箏進房間,將箱子放下後,這才反身下樓去。
疲倦和夜色這才一下子將秦箏席捲起來。秦箏簡單洗漱了便躺下來,閉上眼睛努力催促自己入睡。
卻如何,也睡不著。心中的梗塊始終難除。
他的電話明明開機了,她明明都打過去了,他為什麼不接電話?
或者他不方便接電話,總能回覆一條簡訊回來吧?
他為什麼不理她?
他究竟知道不知道,她有多擔心他?
這一鬱悶便越發睡不著。秦箏索性起身,到樓下的商店裡買了一條埃及女子尋常用的頭巾,換上一條寬鬆些的羊毛長裙,秦箏沒有通知小孟,獨自走進夜色裡。
埃及是阿拉伯國家,當地的女子都要用頭巾包住頭髮,只露出面頰來。可是這並沒有減損她們的美麗,反倒因為頭巾的包繞而使得她們凹凸玲瓏的五官更加精緻鮮明,顯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格外小巧動人。
秦箏自己選的這條頭巾是藍底繡了金線,是繁複的牡丹花樣。藍色極素,金線繡的牡丹又是富貴堂皇,秦箏看中的便是這種看似矛盾,卻又奇異和諧的組合。而且從牡丹的花樣上,秦箏便猜想這條頭巾該是來自中國,來自江浙某個雖然面積不算大、卻人人富足的小鎮。在異國用上來自祖國的商品,不會心疼花掉的外幣,心裡反倒會多了一絲親近。即便獨自一人走進異國陌生的夜色,也不覺得孤單。
雖然秦家也算富足之家,但是秦箏卻極少有出國的機會。她自己捨不得,爸出國又多是因公,所以她多數只能在腦海裡去想象外國的模樣。
那時候她曾經說過,如果要出國去,一定要穿印花的長裙,散開長髮,在鬢邊簪一朵大紅花。只是浪漫而豐富的想象,只是後來這裝束被電視選秀節目裡的楊二車娜姆給演繹得有點妖魔化。秦箏想著,不禁莞爾。
其實楊二車娜姆這個勇敢的摩梭女子,當年剛寫《女兒國》的時候,她還是極為喜歡的。
在埃及這個阿拉伯國家,秦箏當然不能放肆地披散長髮和在鬢邊簪上大紅花,不過頭巾隨風飄蕩在肩後,頭巾上有刺繡繁複的牡丹,這也等於滿足了她的心願吧。
站在異國的街頭,看熙攘的的商業街裡燃起的赤黃燈火,照著攤位上琳琅滿目濃墨重彩的織物和商品,耳畔不時掠過旋律神奇的阿拉伯音樂,鼻息裡流過濃厚的香料味道。
有一點彷彿置身《天方夜譚》裡的錯覺,彷彿隨時抬頭,空中就會有飛毯披著星光月色而來,有深色面板的王子帶你去飛翔。
秦箏輕輕嘆息了聲,垂下頭來看自己的影子投映在圓石路面上。
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濃墨重彩,只有她自己形單影隻,身影投射在異國的夜色裡,彷彿一道輕嫋的淡煙。
秦箏伸出手指撐起自己的唇角,努力擺出一個微笑的弧度。既然來了,便該好好享受。這是夢想中的埃及啊,怎麼能冷下臉來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