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不吃肉食,能聽得懂鳥獸蟲魚說話的人,就算將肉食擺到了他們面前,只怕他們也難以下嚥吧。
就像人與人,若是讓她去吃一盤人肉燒成的菜,若非她是窮兇極惡到沒有一絲良心的人,想來才會吃得下,並且還會覺得美味。
想這些做什麼,硃砂微微搖頭,伸手拿過一根白蘿蔔放到了手裡的銅盆大小的竹筐裡。
然她拿起的蘿蔔還未放到竹筐裡,便聽得跑到了門邊的小傢伙一聲驚喜的叫喚,“爹爹爹爹!”
“孃親在給阿離還有爹爹燒飯吃哦!”硃砂還未及轉頭,便聽到小傢伙興奮激動道。
硃砂手裡的蘿蔔掉到了竹筐裡。
丞相大人,何時過來的!?她方才只注意著聽小傢伙說話,竟未注意到有人過來。
硃砂才轉頭,便見著小傢伙小心翼翼地抓著君傾的衣袖,輕輕朝裡扯著,小心又激動道:“爹爹要不要進來坐看孃親燒飯呀?”
“……”硃砂忙將手中的竹筐放下,大步上前就要扯開阿離讓他別胡說話。
誰知,她才跨出兩步,便聽到君傾淡淡應了一聲,“嗯。”
硃砂的腳步僵住。
小傢伙則是高興極了,繼而轉頭興奮地問硃砂道:“孃親孃親,外邊太陽還沒有回家,阿離還不能收衣裳,阿離和爹爹一塊兒在一旁坐著看孃親燒飯,可以嗎可以嗎!?”
看著跨進門檻的君傾,硃砂顳顬眼角直跳,她能說不可以嗎!?
“這……君子遠庖廚,丞相大人,這廚房狹小,且稍後油煙柴煙燻人,大人與小公子還是到前邊廳子或書房坐著,稍後民女燒好飯菜後再給小公子端上。”不同於在小傢伙面前,硃砂在君傾面前的態度總是恭敬認真的,因為他與小傢伙不一樣,小傢伙可哄可騙可逗,他不行,這放眼整個燕國,怕是無一人敢逗騙這“心很殘暴”的丞相大人,她不過一個小小平民,更不敢太歲頭上動土,“加之民女在府上叨擾多日,心下實為過意不去,瞧著小公子年歲過小燒飯不便,便想著給小公子燒一頓飯菜,只是丞相大人的飯菜……民女不敢越矩,不敢汙大人的口。”
這話說得,君傾還未說什麼,小阿離便先急了,只聽他著急道:“孃親孃親!孃親不是要把爹爹的飯菜一塊兒燒了的嗎?剛剛孃親已經說過了的呀!孃親不給爹爹燒飯的話,爹爹的肚子會餓會哭的!”
“還有還有!爹爹不吵孃親的!阿離也不吵孃親的!娘不要趕爹爹和阿離走好不好?”小傢伙不明白,孃親讓他安靜待著,是因為孃親嫌他吵,可是爹爹一直都很安靜的呀,為什麼孃親也不給爹爹在廚房裡坐著呢?為什麼呀?
小傢伙這著急得搶著說的話讓硃砂恨不得想捏他的嘴,她看起來有這天大的膽子敢嫌他那人見人怕的爹?
硃砂很想捏捏自己突突直跳的顳顬,可是不行,儘管君傾看不見,但是小傢伙一定會問她是不是頭疼之類的一連串問題,屆時更是解釋不清。
硃砂實在無法理解,這小傢伙的真正孃親該是有多嘮叨,才生得出這麼個多話的娃娃來,而這沉默寡言的丞相大人,又怎會娶了一個多話的女子為妻?
“丞相大人,民女絕沒有對大人不敬的意思。”小傢伙的一席話讓硃砂不得不連忙解釋,她如今與寄人籬下相差無幾,還怎敢嫌棄這於她有恩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只是民女的廚藝上不得檯面,實在不敢將自己燒的飯菜端到大人面前。”
可,硃砂這連忙解釋的話堪堪說完,君傾便表了態。
他非但沒有轉身退出廚房,反是朝廚房內繼續邁步,神色淡漠道:“無妨。”
“……”無妨,便是他不介意的意思?
硃砂不止兩邊顳顬在跳,便是兩邊眼瞼都在突突直跳。
小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