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一隻稍小一些,用天青色的線繡的。
一隻只有最大那隻的一半大,用淺藍色的線繡的。
他知道,一隻是他,一隻是她,一隻是他們的孩子。
淺灰色的布,便是她初見他那日,那隻在海棠樹下和她一樣受傷了的灰毛兔子。
她後來把它叫做小灰。
所以,他一眼便知這襁褓裡的小傢伙是他的,是她留在這兒給他的。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傢伙,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也是唯一一次。
在那之後,他的眼睛,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再看不見滿樹的海棠花。
看不見春花冬雪。
便是連小傢伙的模樣,他都再看不見。
再後來——
心中有傷悲,君傾不由將懷裡的小傢伙摟得更緊,感受小傢伙身上漸漸趨於正常的體溫,痛苦地緊閉著眼。
他若不在了,阿離定會哭,定會想著要找他,他要如何做,才能讓阿離遠離傷悲,好好地活下去。
*
小白手裡撐著油紙傘,站在小棠園的小後院,看著橫陳一地的屍體與釘了滿地的鐵蒺藜,看著那因著雨水而在慢慢淌開的本已凝結的血水,面色陰沉。
這些鐵蒺藜,怕是有數百上千枚吧,這後院空敞,樹葉凋落,若想要避開這些鐵蒺藜,就只能躲進廚房裡,而若躲進廚房裡的話,怕是廚房裡的人也會跟著受攻擊。
因為小阿離在廚房裡,所以那小豬就必須在這院子裡,獨自承受著這些如暴雨驟下一般的且還浸過毒的鐵蒺藜。
在這鐵蒺藜雨過後不僅仍站著,更還能快準狠地將這院中的全部黑衣人的腦袋拿下,倒真真如小華華所說,這個女人,是可怕的。
小白慢慢走過那些屍體身旁,看著那些掉落在地的頭顱,看那切口平整的脖子根,他抬腳踢開了擋在他跟前的頭顱,走到了廚房前,抬頭看一眼那被鐵蒺藜打去了半邊燈罩的風燈,才低下頭來看牆根處的屍體。
一具頭顱被長刀沿著鼻樑從中劈開的男屍,雙眼仍呈暴突狀,因著屍體的僵硬而顯得他的神情扭曲得可怕。
小白在這屍體旁蹲下身,一臉嫌棄地伸出手,將還遮在男屍面上的黑色面巾給扯了下來,露出他的容貌來。
只聽小白更為嫌棄地道一聲“醜死了”,他便站起了身,捏著自己的下巴盯著男屍腦袋正中央開裂到鼻樑處的口子,似在思忖著什麼。
這一刀,顯然劈得著急,顯然是那小豬情急之下突然轉變攻擊物件朝其劈刀而來的,不過也看得出這一擊,那小豬氣力不足了,否則以她的身手速度,莫說只將這腦袋劈開一半,縱是將這人從頭到腳生生劈成兩半都不在話下。
這人當是想要襲擊小阿離,所以那小豬情急之下才會順著手劈開他的頭顱,而不是來得及將他的腦袋削斬下。
既是如此,那個小豬轉手之前想要攻擊的物件是誰?
小白抬眸,將這小院四周在細細瞧過一番。
發現那株老樹樹杈上還卡著兩具屍體,同這廚房外牆根下的男屍一般,蒙著面,這些蒙面之人,顯然與院中那十二個未蒙面的黑衣人並非一夥人。
嘖嘖,竟是有兩夥人想要取小阿離和那小豬性命。
又或是將他們帶走以做對付小傾傾用。
看那未有蒙面的十二名黑衣人面上神情及他們沒有蒙面的模樣,顯然是手握勝算,明顯並不知那小豬並非尋常女子,是以他們死時連震驚與哀嚎都還來不及有,就這麼沒了性命。
但看這些蒙面之人,再看他們身上並無如那些並未蒙面的黑衣人身上皆有的鐵蒺藜打出的傷,單這兩點,便可知昨夜來人,有兩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