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如玉的公子,而像是一個有血有肉但卻無情的大夫,有著無雙的醫術,卻沒有絲毫懸壺濟世的心,冷得就像他臉上的那半邊銀面具,“你可記住了?”
“硃砂記住了,公子放心。”
“二,你若反悔,現下還來得及。”
“硃砂絕不悔。”
“……你意已決,那便到床榻上躺下吧。”續斷公子聲音沉沉。
“公子,硃砂還有一不情之請。”硃砂在床榻上躺下前對續斷公子道。
續斷公子根本就未問硃砂是何事,像是他已知道她想要說的是什麼一樣,道:“那個孩子你不用擔心,放心吧。”
“多謝公子。”硃砂朝續斷公子微微躬了躬身後才脫下鞋子,在床榻上躺了下來。
硃砂躺到床榻上後不再看續斷公子,而是看著佈滿了塵灰的帳頂,雙手交握著放在小腹上,握得緊緊的。
她很緊張,不過是未表現在面上罷了。
她不看續斷公子,續斷公子卻是在看她,看了許久許久,看得出了神,也看得想起了許多往事,歡喜的,悲傷的。
硃砂的雙手愈握愈緊,然她並未催促續斷公子,也未看他一眼。
她只是在等。
就算她心中再如何急切地想要想起,她也僅是安靜地等,就好像她知道他喜歡誰多話或是催促一樣。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才見得續斷公子將手移到輪椅左手椅把的下方,用手指朝上用力一按,那有一寸半厚的椅把便突地變長了——椅把裡的暗格朝前方伸了出來。
這小小的暗格裡,竟還放著一隻小小的錦盒。
只見續斷公子將這隻小小的錦盒從暗格裡拿出來,開啟了盒蓋上的銅釦。
錦盒裡有一顆如成人小指甲般大小的藥丸,深綠色的藥丸。
只有一顆而已。
續斷公子伸過來的手在這小錦盒邊頓了頓,而後才將這顆深綠色的藥丸拈起,遞到硃砂嘴邊,沉默了許久之後這才又終是出聲道:“含在嘴裡,含化了再嚥下去。”
硃砂沒有張嘴,而是抬手來接,續斷公子沒有執意要喂她,他只是將這顆墨綠色的藥丸交到了硃砂手裡。
而當硃砂正要將這顆藥丸放進嘴裡時,續斷公子卻又忽地伸過手來擋。
硃砂抬眸看他。
續斷公子遲疑片刻,才稍稍收回手。
這顆藥丸,全天之下,只有這唯一一顆而已,然就連這唯一一顆藥丸,他原本都沒有打算做,往後,也不會再有,就像他當年本不願意做忘情丹一樣。
本不願意,終還是做了。
忘情丹,他做了兩顆,可解藥,就只有這麼一顆。
四年之前……
硃砂將這深綠色的藥丸含進了嘴裡。
含到了嘴裡,便不會再吐出來,她也不會想著要吐出來。
續斷公子將椅把上的暗格收了回來,而後滾動著木輪慢慢轉了身,低沉的語氣又變回了往日的溫和,道:“你先且睡一覺吧,我先準備些東西,一個時辰後再來,屆時你當是也睡一覺醒來了。”
續斷公子說完話,滾動著木輪朝屋門方向去了。
所幸門檻修得並不高,他離開得並不困難。
柯甲在門外候著,見著續斷公子出來,作勢就要替他推輪椅,卻被續斷公子屏退,他獨自滾動著木輪往院子裡的那三株海棠樹下去了。
樹凋了花落了葉,來年還會再長。
人的記憶呢?忘卻了,可還有再能想起來的一天?
若是足夠誠心,是可以的吧。
若不是這般,他又怎會答應小砂子的請求呢?
只是這世間之事何其弄人呵……
四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