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四十五六的嬤嬤,嬤嬤手裡打著一把寬大的油紙傘,撐開的傘面擋下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此時的油紙傘下,除了站著的嬤嬤外,還站著一名年紀三十二三模樣的年輕婦人,桃花面,杏眼櫻唇,著一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外罩一件煙蘿紗衣,立於昏黃火光的雨夜中,彷彿一朵嬌弱的芍藥,柔媚得令人慾將其折枝。
她的身上,似有種天然的柔媚,似乎只要嫣然一笑,就總能讓人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這個年輕的婦人此刻也正在笑,看著玉湖的方向在笑,卻不是笑得嫣然嫵媚,而是笑得陰狠。
此刻的玉湖裡,不僅有欲拂湖面的垂柳與不斷從墨色蒼穹灑下的雨水,還有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渾身已經完全溼透的女人。
女人泡在湖水裡,湖水已經沒過了她的肩膀,再差一點就要沒過她的下巴。
她在往湖心的方向走,她的神色很傷心很焦急,就好像是她要到湖心去尋找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那若芍藥一般柔媚的婦人站在湖岸邊看著她,看著她笑,邊笑邊柔聲誘惑道:“對,就是這樣慢慢往湖心走去,你的小寶就在湖心那兒,我瞧見她了,你瞧見沒有?”
“沒有沒有,我沒瞧見!”泡在湖水裡的女人情緒很激動,只見她忽地在湖水裡踢打起腿腳,忽然,她在湖水裡一個趄趔,噗通一聲,整個人便栽進了湖水裡!
“你過去了,自然就能看見了。”湖邊的女人笑意更濃。
湖水裡的女人在撲騰,雙手將湖水打得激起一串又一串水花,她的人在湖水裡沉沉浮浮。
湖邊打著風燈的婢子將燈杆抓得緊緊的,雙眼緊緊盯著那在湖水裡撲騰的女人。
這個玉湖,可是有五丈深,若是不識水性的人掉下去的話……
婢子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小寶!小寶你在哪兒!?”湖水裡的女人在大喊,“小寶不要丟下素心,素心會很聽小寶的話的!”
湖邊一共站著五個人,除了四個女人之外,還有一個手執長棍和倒刺鞭子的家丁,只要他們拉湖水裡的女人一把,她就能回到岸上來。
只是,沒有人會這麼做。
他們似乎就是在等著她完全沉沒到湖底,再也出不了聲。
女子撲騰的力氣越來越小。
她正漸漸往湖底沉去。
風在忽然間變大,垂得風燈倏地晃得厲害。
就在這時,一陣狗吠聲猛地響起,生生嚇了湖邊的人一跳。
“汪汪汪——!”阿寶狂吠著,彷彿是拼了全身的力氣與勇氣,飛快地朝玉湖跑去,嚇了那手執木棍和長鞭的家丁一個措手不及,沒能及時攔住它,阿寶便“咚”的一聲跳進了玉湖裡,直朝那正在往下湖底沉去的女人遊劃去。
湖邊上的年輕婦人此時不笑了,她笑不出來了,只見她面上的笑容被憤怒所取代,只聽她忽然尖聲喝道:“阿標!給我打死那條狗!”
“……是!三姨娘!”
只見家丁手上的倒刺長鞭“啪”的一聲揚起了。
與此同時,有緊張激動的人聲一併響起:“阿寶阿寶快遊!有壞人想打死你!”
貌美的三姨娘驚住,而後猛地轉過身,看向自己身後的方向。
沉沉的夜色裡有火光。
有人正朝這兒走來。
三姨娘面上的神情忽然也變得緊張起來,“什麼人!?”
這個時辰會是什麼人到玉湖邊來!?
“孃親孃親!那個女人是壞人!她想要打死阿寶!”
三姨娘的面色難看得至極。
倒不是因為她瞧見了硃砂,而是因為小傢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