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身子恰像生鐵鑄就。熟銅打成,長生不死一般。日夜思算,得一望十,得十望百,堆積上去,分文不捨得妄費。這樣小氣之人空有財富又當若何?哪及我義父雖然銀子只夠花費,卻能仗義疏財,救急救窮,是個格局大胸懷廣的。”
又道:“我與義父心性相投,也曾就我的前程問題深入探討過。義父言道,農、工、商、賈皆乃勞苦營生,非上人之所為。一個有志青年怎能不追求上流,而舍逸就勞,棄甘即苦呢?這就是聖人嘗雲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只可惜很少人能悟到‘高處不勝寒’的理。世人盡道讀書好,又有幾人能向金階走?郎不郎時秀不秀,長衣一領遮前後。畏寒畏暑畏風波,養成嬌怯難生受。算來事事不如人,氣硬心高妄自尊。”
“比起那些富貴子弟,擔了個讀書的虛名,不去務本營生,戴頂角巾,穿領長衣,自以為上等之人,習成一身輕薄,稼穡艱難,全然不知。到知識漸開,戀酒迷花,無所不至。甚者破家蕩產,有上稍時沒下稍。所以古人云:五穀不熟,不如荑稗。農工商賈雖然卑賤,若能選一營生不辭辛苦疲倦,便能戒躁戒躁,腳踏實地,習成勞苦筋力健,才是正理。”
安語夢一席話說得滿堂之人各有所思,章乃春聽得雲裡霧裡,嘟囔道:“那安善人真是事兒多的老頭兒。”
白雲暖不動聲色,只是欣喜地看著安語夢,讚道:“語夢能與這樣開明的長者結為父子,確是人生幸事。不過語夢也說道人各有志,所以哥哥和溫大哥可不能受安善人這一番高談闊論的影響啊!”
白振軒和溫鹿鳴適才正因語夢一番話而自省,自己每日攻書只為求取功名是不是太過功利,忽聽白雲暖的提醒,旋即啞然失笑。
安語夢也立即笑道:“正是正是,語夢適才只顧侃侃而談,卻忽略了兩位兄長的立場了。人各有志,你們自讀你們的聖賢書去,而我也自繼承我義父的衣缽,在河西鎮經營我們的小酒店,做個老實本分的商人便好。”
“他年娶妻生子,替安善人養老送終,擇一人白首,擇一居安老,這也是極美的事情。”白振軒道。
溫鹿鳴也道:“若論從商之道,語夢賢弟可與章大少爺切磋一二。章家的生意在洛縣是最成功的。”
章乃春見溫鹿鳴抬舉自己,正要信口開河幾句,不料安語夢卻淡淡道:“語夢只想如白小姐所言,替安善人養老送終,擇一人白首,擇一居安老,並無恁大野心。看盡了舞臺上的風光,反倒覺得繁華落盡,平淡人生才是真諦。”
“語夢,你一定能夢想成真的,因為你的夢想不大。”白雲暖也不知是被自己感動,還是被安語夢感動,總之眼角便不自覺有些潮溼。
“我的夢想是利用了白小姐對我的信任與誠意,總覺不光彩。”安語夢有些黯然。
“能被利用,說明阿暖是個有價值的人,你說是不是?所以,安語夢,你就不要再糾結了,過好你的人生吧,過你想要的人生!”白雲暖眸子亮晶晶水汪汪地看著安語夢,好一份坦蕩的胸襟。
章乃春見白雲暖和安語夢言語投契,便又附和道:“對對對,阿暖妹妹所言極是。”
白雲暖抬頭鄭重地看著章乃春道:“謝謝你替蓉官出師。我原應當衝著你做的這份功德而給你一個好的答覆,給你一個你希冀的答覆,可是你有個會作孽的妹妹,所以你的功也只能補過了。”
白雲暖正愁公然拒絕章乃春的求愛,會讓自己顯得不近人情,正好拉了章思穎做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