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地拒絕慕容業的要求,不肯跟他私奔天涯,當時不知自己也是如此地把他的一顆心墮到泥犁地獄的最深處,把他最後一點微薄的希望親手掩埋。那時,他的徹心徹肺的絕望感,大概也與自己此時一樣吧?
果然是報應不爽!
在英祥聽來,冰兒的聲音似從極遠處飄來:“隨你吧!我為你仁至義盡了!”然後便聽見她踽踽而去的聲音,簾子被輕輕撩起,又狠狠放下,腳步漸行漸遠,隱微傳來“咕咚”一聲,便只剩下京城春風颳在窗稜間細碎的嗚咽。
藍秋水緊緊攥著英祥的手:“你聽我說!”“以後再說!現在不要多說話,不要傷元氣。”
“你聽我說!!”
見藍秋水急了,英祥才點頭道:“你說你說!還有什麼比你的身子骨要緊?”
藍秋水鬆開手,用袖子輕輕揩去嘴角的血,深深看了英祥一眼,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英祥聽她的聲音已經虛到了極處,大駭,卻見藍秋水目光從來未有的溫暖:“英祥,我們生不能日日同衾,死不能日日同穴……可你……不要怪我。”
英祥眼中墜淚:“傻丫頭!我怪你什麼?”
藍秋水伸手去抹他的眼淚,抬手看看指尖那一痕晶瑩,臉上是極滿足的笑意:“我對不起你,只是,那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我只想……永永遠遠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別瞎說,你不會有事……”
藍秋水喘息聲變大了,一隻手緊緊捂著肚腹,眉頭將皺不皺,說話聲也越發低微:“你不要怪我……今世我們無緣……來世……在一起……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藍秋水嘴角的血又流了下來,英祥哪裡顧得上聽她這些似瘋似癲的唸叨,只是心疼地安慰她說:“好了,我知道了!別再生生死死的了,我在這裡陪著你呢。按理沒傷到心肺啊,怎麼現在還在嘔血?——”他驀地停住,驚駭地發現藍秋水嘴角漸漸流出的是紫黑色的濁血,再細看藍秋水,手用力按著胃部,嘴唇蒼紫,面頰煞白,額上青筋跳動,眼底還有微微的血點,形容竟極為可怖。他雖不懂醫道,也明白這是中毒的症狀,他怔怔地看著,只覺得寒氣從脊樑上陣陣往上冒,一時把持不住,猛地跳開:“你——你這是——”
藍秋水的嘴唇青紫,一張一翕地說著什麼,英祥聽她的聲音似乎遠在天邊:“英祥……不要怪我……我喜歡……喜歡……”她似乎強把“你”字嚥了下去,閉了眼狠狠喘了幾口氣,睜開眼又道,“不要怪我……這世間……我只有……只有你了……”藍秋水竭力把手伸向她,圓睜著眼睛,臉色那般急切,彷彿握不住他的手,在路上就無法走安生一樣。
英祥只覺得腦子裡空蕩蕩的,手腳冰涼,似乎魂魄都被抽走了。藍秋水可怕的樣子讓他戰慄,他的腳不知不覺地後退,卻碰在桌角,也不知過了多久,見她的手依然執著地伸著,終是不忍,輕輕伸手握住了那暗紫色的冰涼的指尖,指尖猛顫了一下,她的胸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嘶”聲,布著血點的眼睛才終於閉上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隱隱響起了嘈雜的聲音,英祥恍惚地抬起頭,卻見小豆子跌跌撞撞奔來:“爺!爺!不好了!”
“可是這裡……”英祥如在噩夢中沒有醒來,渾身冰涼,頭裡發脹,淚水盈盈望著眼前的小豆子。他看不清小豆子的臉,只能聽見一副哭腔:“是那裡——外頭——不好了!”
“外頭怎麼了?”
等不到小豆子回答,只需揭開門簾,就能瞧見院子角落一群人圍著,咋咋呼呼不歇。英祥頗有內外交困之感,兩廂看顧都覺茫然。小豆子亦瞧見藍秋水可怖的死態,驚呼一聲,但他反倒很快穩住了,往門外推英祥:“爺,裡頭有人收拾,但外頭公主出了事,我們沒有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