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時候,易一直哭,他很痛苦,但是他沒有瘋狂地大喊大哭,因為他在那一刻,已經認命了。
而那個時候,就是平常一點也不起眼的秋,突然就那麼衝出來,他說:「我可以救族長,你們信不信?!」
一般來說,沒有獸人會相信他。
因為秋是一個殘疾兒,從小就在部落裡長大,他一直悶悶的不太說話,雌性們都知道秋性子靦腆自卑,也不太敢逗他。
秋自己平日也不太愛說話,總是默默地做事、默默地吃飯,像是部落裡最不起眼的一道影子。
正常人不會相信秋的話,可能還會覺得他是不是突然發瘋。可是易那一瞬間,看著秋那麼自信的眼神,想到他突然不一樣的一些舉動。
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完全就是鬼使神差,也許更可能是真的不想就這麼認命,不想就這麼死了,易當時就那麼站了起來,大聲說:「你過來!」
之後,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易無數次慶幸過,當時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虎牙在那麼可怕的重傷之下活了下來,還能每天嘟嘟囔囔肚子餓,還能僵硬著身體撒嬌讓他揉揉,說是全身不能動,都開始發疼了。
在黑漆漆的山洞,易揉著虎牙身上的皮毛,聽大老虎哼哼唧唧的撒嬌聲,期間秋每天都來給虎牙換藥。
拆線完第二天走出去的時候,易看著身邊伸懶腰的大老虎,就是從那一刻,他開始有了一絲信心——也許、也許他真的能活下來。
甚至,他生的崽子,也許也能活下來。
當時秋還沒說過冬的事情,他只是無數次做飯的時候說「這個土胚灶咱們先這麼用著」、「這個木架子,等我有空了再弄個門,到時候就能關上」、「這個樹夠多嗎?這個很有用……」
秋自己可能沒察覺出來,也許其他人也沒那麼細心,但是易卻極其敏銳,他從這些細枝末節的交流之中,總結出了一個結論——秋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意義的。
而且秋每做一個事情,最終都會讓部落的大家過的更好。
在發現這一點之後,易開始從各個方式幫助秋推進他要做的事情,易有種直覺,他要努力幫助秋,秋可能是他和孩子冬天能活下來的最大機會。
不得不說,也許是上天給與的生機,易的決定沒有錯,在住進屋子裡,躺在炕上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做的對。
在第二場雪下來,大地結凍,而他們所有人都躺在溫暖的炕上,只需要一些柴火,屋子就暖烘烘的,他和大家還能在屋子裡,透過羊角窗曬到暖烘烘的太陽,那麼耀眼,那麼溫暖……
易又更深切地明白了,他一直以來做的多麼正確。
可是,冬天不用住在山洞,能溫暖地度過,也不用一直躲在伴侶的懷裡不敢動,還能做好吃的東西,和大家說說笑笑……這些好處加起來一萬倍,也抵不上生產時候,看到自己的孩子誕生的感動。
看著伴侶舔乾淨小老虎身上的羊水,黑白花紋的小老虎身上乾燥之後,顫巍巍扭動著小屁股在炕上的毛皮褥子上爬動,找到他之後,小老虎屁股一歪,大腦袋拱在他的手臂裡,直接睡著了。
易全身脫力,感受著臂彎裡小老虎的溫度,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在山洞裡,小崽子生出來,哪裡能這麼開開心心就睡得香甜,只怕冷的根本睡不著,哭的根本停不住。
易在這兒感慨,虎牙發現兒子身上的毛毛幹了,立刻起身去門口拿了熱水和一筐乾淨蓬鬆的皮毛來,他拿了一塊柔軟的兔子皮毛浸入水中,微微打濕然後扭幹,然後給易擦身上的汗水和血汙,他動作很輕,擦完就給易裹上皮毛毯子,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在一邊,然後開始換易躺著的那塊墊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