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的手微微一頓,然後繼續大把大把地抓花蕾,垂著眼簾說:“你說。”
“我不是殷梨,絕對絕對不是殷梨。這是玄女說的,絕對不會錯。她要我告訴你,殷梨永遠都不會回來了。讓你不要再去求她,求她也沒用。”
北辰星君手裡的花蕾突然灑了一地,抬起眼呆呆地看著她。蘇綰緊張地縮起肩頭,戒備地看著他。她其實捏了一把冷汗,她非常害怕這個男人會為著自己幾千年的期盼突然落了空而發狂。玄女也真是的,明明是她自己心軟騙了人,現在騙不了了,卻連和人家親自說實話的勇氣都沒有。
北辰星君卻時時怔忪片刻,就蹲下去手忙腳亂地撿拾花蕾,那星星點點的細碎花蕾卻怎麼也撿不完,因為這邊才撿起來,那邊卻又灑了下去。
看到一向冷靜張狂的他如此失態,蘇綰好不忍心,但她還是繼續往下說:“我不知道殷梨的殘魂為什麼會鑽到我體內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附到金縷衣上。但我可以肯定一點,這些都不是我願意的。我其實很喜歡從前的凡人生活。”所以,她覺得她絲毫沒有虧欠他和殷梨的,她才是那個受害者。
北辰星君良久後才輕聲回答:“我知道了。是我自私害了你。”他蹲在地上,垂著眼簾,並看不清他的神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但他的態度卻是出乎意料的冷靜,並沒有出現什麼不能接受現實的瘋狂舉動。
如果不是他執著於用搜魂石搜取殷梨的殘魂,如果不是他那樣執著地日夜祈盼殷梨的迴歸,她也許不會那麼早就死。所以她的死和靈魂附身在金縷衣上,有一大半的責任是他的私心造成的。
蘇綰終究沒能忍心指責他,轉而安慰他:“也不能完全算是你害的我,玄女說,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然,也許我就是命中註定有仙緣也不一定呢。”
“恭喜你得到了玄女的青睞。”北辰星君站起身來,又開始飛快地採摘月影花。他的表情冷靜得可怕,彷彿剛才失態的那個人不是他:“玄女很難求得動。既然她願意為你再造肉身,你就該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才是。不要浪費時間,抓緊時間摘花蕾吧。先把這事辦完,我再陪你去找冰骨玉。我不能把你送回你原來的地方,只能幫你做點小事,只希望你莫要怨我,或者對我的怨恨少一點。”
月光柔柔地灑在他的臉上,給他的臉頰打上一層玉白朦朧的柔光,卻也給他平添了幾分孤寂之色。
蘇綰聽了他後面的那句話,心裡一鬆。他看來還是很想得開的,願意放手。
北辰星君彎曲著腰,悄無聲息地在草叢中、樹底下、亂石堆中尋找著冰骨玉。冰骨玉會在夜裡散發出一中淡淡的光芒,但這山上,會發出這種光芒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所以尋找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個人腰都彎痛了,仍然只找到了很少的一部分。
十二焦急地說:“看這個樣子,天亮也找不齊材料,但是這月影花今夜必須送到玄女手中開始煉製的。否則造出來的肌膚色澤觸感都會大打折扣,怎麼辦呢?”
北辰星君沉聲道:“你先帶蘇綰回去吧,我來找。”
十二就等他這句話,拉起蘇綰就走:“那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們等著你。”
北辰星君沒有應聲,而是沉默地繼續彎腰,一寸一寸地搜尋。
待看不見北辰星君的身影了,十二拍著胸脯喘了口氣:“我的媽呀,難過死我了。再跟在他身後,我會氣都喘不過來的。你說,蘇綰,一個人的怨念與悲傷怎麼能那麼大呢?我就不明白了,是什麼樣的感情,會讓人幾千年的時光都忘不了?”
蘇綰道:“你活了幾千年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反正我只知道,要是我十年沒見到對方,什麼樣的愛都變了質。我是不會等誰等這麼長時間的,一年兩年的還可以,五年十年的,恕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