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秋的心口突兀地一痛,她狀似不在意地側過了頭去,避開了王悅的目光。
方慧茹默不作聲地上前一步走到了耿秋的另一邊,她伸手提過了耿秋另一隻手上的桶,然後衝著耿秋笑了笑。
寧琬衝著王悅招手,王悅靦腆地笑了笑,她笑起來跟當年的耿秋一模一樣,就連宋城也看得呆住了,以前的耿秋,人雖然有些靦腆不愛說話,平日裡冷冷淡淡的,可只要別人對她稍好地一笑,她便能彎起眉眼來,跟眼前的王悅,當真是一模一樣。
寧琬的眼睛一轉,忙跑上去將自己手裡其中的一個桶塞到了王悅的手裡:「我姐姐釣的,釣了太多吃不完,你拿回去讓你媽媽做給你吃。」
她本是好意,可是話一說完才覺乎出來其中的不對,她忙轉身看向耿秋,耿秋捏著水桶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嘴唇緊抿,牙尖兒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低頭看著腳尖,沒有向著這邊投過一眼。
寧琬心裡一個咯噔,她原本就不喜歡在耿秋的面前提起王悅,上一次寧琬過生日,王悅送了兩份禮物,一份是耿秋的,另一份才是寧琬的,可是一直到今天,那一份禮物被耿秋擱在了書櫃的角落裡,都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灰了,耿秋卻連拆也沒拆開過。
因為耿秋不喜歡王悅,儘管王悅什麼壞事也沒做過,可王悅的存在,就會不斷地提醒耿秋,她的媽媽,寧可拋棄自己,重新再要一個女兒,也不願意回去找自己。
是個行動的傷疤。
而王悅在聽到寧琬提耿秋的時候又往耿秋的那方看了一眼,她正好沒能看到耿秋的臉,只能看到一個稜角鮮明的側面,以及在陽光的映襯下纖細的眼睫。
很漂亮。
王悅時不時就會偷偷去看耿秋,與耿秋把他當作心頭刺不一樣,王悅內心裡是十分喜歡耿秋這個姐姐的,當她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個姐姐時,她興奮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她偷偷摸摸地跑去瞧過,她看見耿秋寵寧琬,將寧琬當作了自己掌心裡的寶貝,她時時都慣著寧琬,寧琬說什麼她應什麼。
她滿足了王悅對姐姐這個字眼的所有幻象,可是物件卻不是自己。
所以她只能偷偷地喜歡耿秋。
與寧琬越是要好,她越是喜歡耿秋。
寧琬的三句話裡句句離不開耿秋,從小時候別人不搭理她這個小結巴開始,到每晚每晚耿秋不厭其煩地給寧琬講故事開始,一直到耿秋不搭理寧琬,兩個人鬧脾氣時,她總是一遍又遍在自己的腦子裡構想出耿秋的模樣,直到現在,她不再以偷偷摸摸的方式去瞧耿秋的時候,才發現,耿秋長得可真漂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琬尷尬得手足無措,遞到王悅面前的桶收也不是,遞也不是,她急得快跳腳了,卻見耿秋慢慢地抬起了頭來,她衝著寧琬溫和地笑了笑,然後細聲問:「回家了嗎?」
「回!」寧琬生怕耿秋變卦,也生怕耿秋與自己置氣,她將桶往王悅的手中一塞,然後也不再同王悅說話,轉身就跑到了耿秋的身邊。
她小心翼翼地牽住了耿秋的衣角,耿秋垂下手,指尖勾了勾,寧琬眼眶一熱,小手便放在了耿秋的掌心當中。
宋城也從這幾人的神色裡看出了不一般,他二話說拉著準備開口問的張致嚴就走,可算是堵住了張致嚴欲開口的戳心話。方慧茹又側頭看了耿王悅,王悅看著自己手中的桶,桶裡有大半的水,還有一隻活蹦亂跳的魚,魚兒在狹小的空間裡來來回回地遊,擺動著尾巴,扇起一串小珠濺在了王悅的白裙上。
她抬頭時,耿秋等人已經走遠了,她喃喃了半晌,微微地笑了起來。
姐姐。
她還從來沒跟耿秋說過這兩個字呢。
寧琬說,這是姐姐釣的呢。
幾人走到分岔路口各自分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