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格格靜靜的躺在那張八寶軟榻上,瘦得皮包骨,臉色蠟黃,雙眉之間,還鎖著臨走還丟不掉的一份怨。“小蓉——”
康親王嘴唇抖了幾抖,才叫出了聲。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女兒。”
福晉撲了過來,連抓帶打。
康親王推開了福晉,不是丫頭扶得快,怕就摔在了地上,他目眥欲裂,神色怕人,像發了瘋:“郭懷,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兒,我跟你拼了!”
他轉過身,像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榮奇留在府裡,傳吉祥板,忙著料理三格格的後事,康親王帶著府裡的護衛趕到了海威堂。堂堂和碩親王,親自帶著府裡的護衛出動,找人拼命,這恐怕還是自愛新覺羅氏入關以來的頭一遭。鐵蹄翻飛,震動九城,等大隊人馬出“正陽門”,趕到了海威堂,時候不能算晚,海威堂卻已上了板兒,關了門。康親王正在悲憤頭上,三不管的下片令,護衛們如狼似虎,撞開了門,一擁而入。
進是進了海威堂,但是整個海威堂空蕩寂靜,已經瞧不見一個人了。
挨屋搜了一陣,仍然一個人影兒沒有,但是傢俱擺設什物都還在。
康親王認準了,郭懷是畏罪逃跑,而且走得匆忙,儘管他已經知道要找的人早在廿年前已被送進了宮,但是禁宮大內,也還沒哪個膽闖。
有此一念,康親王的悲憤是火上澆了油,人沒找到總得出出這口氣,當即下令搗毀海威堂,人多好辦事,沒多大工夫,一座海威堂被砸得稀爛,還差沒拆房子。
房子不用拆,康親王又一聲令下:“燒!”
燒不得,一把無情火,必殃及左鄰右舍,可是仗人勢的護衛們哪管那麼多,既是主子下了令,樂得逞這個威風,就算燒幾間民房,堂堂和碩親王在此,誰又敢怎麼樣?
火苗一起,轉眼間火光已染紅了夜空,“巡捕”、“查緝”兩個營的人,還有示威的步軍,都有人趕到了,一見康王爺在此,誰敢吭一聲。
可憐左鄰右舍的百姓,除了忙著提水往自己的房子上潑之外,別的沒一點辦法,連話都不敢說一句。火起,火熄,足足兩個時辰,左右民房被燒了五六間,幾家的老小,站在那兒都傻了,康親王連看都沒看一眼,帶著他的護衛走了,他的火,也隨著海威堂的火熄了,剩下來的,就只有悲了。
誰不悲?房子燒了的那幾家,招誰惹誰了,但卻直到人馬不見,蹄聲不聞時才敢哭,一家老小互擁痛哭。就在對家的一家院子裡,站著郭懷、宮弼、祁英,還有諸明、賈亮。
當康親王帶著人從海威堂退到街上,海威堂裡竄起火苗的時候,郭懷高揚雙眉,目視殺機:“宮老,取我劍來!”宮弼答應一聲,還沒動,一個弟兄從後頭如飛奔至,一躬身,道:“稟少主,內城傳出來的訊息,三格格死了!”郭懷神情猛震,臉色倏變,跟著,頎長的身軀起了暴顫,剎時間,兩眼之中的凜人殺機不見,代之而起的,是難以言喻的悲痛,他無力的抬了抬手,啞聲道:“宮老,算了,由他去吧!”
就因為這及時而來的三格格的死訊,康親王才能好好的站在那兒,看著火起,看著火滅。
哭聲,從街上傳了過來,令人鼻酸,另一個弟兄從前頭過來稟明瞭對街的情形。
郭懷臉上閃過抽搐:“街坊何辜,卻因我受害,宮老,撥出些銀於,助他們重建家園。”
宮弼答應一聲,帶著諸明、賈亮走了。
郭懷又道:“祁老,給我準備香燭。”
祁英一怔,旋即躬身答應。
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只有那幾家老小,坐地悲哭。
奇誰敢,誰又願意看這種熱鬧?誰敢,誰又有能力管這個閒事?就算要看,也只有躲在自己家的門後頭,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