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到，阿曉的反應異常激烈，垂死病中驚坐起，她撐起身子試圖看清蘇祈的臉：“蘇祈大人，您，讓阿曉覺得有些陌生了，什麼叫……就因為這些？我有些不理解……” 她聲音尖銳了幾分，沒有平時的軟糯：“這些難道還不夠？” 蘇祈並不想與阿曉爭辯：“我和你說過與這些人接觸可能帶來的風險，極有可能就是死亡。” 阿曉據理力爭：“我自然知曉風險，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本來打算今早悄悄離開城主府自生自滅的，結果卻沒力氣下床了……給蘇祈大人添麻煩了，等我再恢復一些力氣，我就離開。” 蘇祈聽出阿曉言語中的生分：“離開？自生自滅？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不會出力救治你？” 沒想到，阿曉竟然果斷的點了點頭，絲毫不怕觸怒蘇祈。 或者說，阿曉如今這個狀態，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是的，蘇祈大人，您現在冷漠到讓阿曉害怕，雖然阿曉也幻想過，您能如當初一樣，如救世主一般將阿曉解脫於痛苦中。” “可現實是……您對一切都無動於衷。” “阿曉發現，蘇祈大人的偉大，僅僅是我與阿椿還有艾利幻想出來的而已。” “其實，您並沒有什麼偉大的，但是您收留我們這些半魔人的舉動，讓您在我們眼中，無比的光輝，無人可以代替。” “於是，我們開始不斷幻想，憧憬您的偉大，直至無人能及。” “又如您口中的將人族與惡魔族病態的廝殺撥亂反正，曾讓我心馳神往……” “可是，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疑惑，可以漠視整個人類生死的您，真的會立下如此宏願，併為之努力麼？” “您的行為邏輯，非常天馬行空，無法捉摸，一套自己獨立的認知，甚至人族如此大劫，都與你無關，就像一個世界之外的存在，觀察著這個世界，漠視著人類的毀滅也無動於衷，因為一切與自己無關。” “我還是更喜歡您講給我與阿曉的那個故事。” “您口中那個名為‘斬仙’的故事。” “我們現在，比起那‘五濁惡世’似乎還要好一些吧？” “您知道麼，當躁血癥傳播的時候，我與阿椿甚至幻想過，您就是那位‘先生’，登高而呼，為萬世開太平！” “我與阿椿必然會成為您最狂熱的信徒追隨著您，用我們的血肉為您鑄就階梯。” “可是……您為何就如您故事中的袞袞諸公一樣，看不見人間的疾苦，漠視著生死，甚至還說出，就因為這些，這樣的話。” 蘇祈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麼回答阿曉。 因為自己可以獨善其身，所以無動於衷？ 那還不是‘袞袞諸公’？ 質疑‘袞袞諸公’，理解‘袞袞諸公’，成為‘袞袞諸公’？ “可是……為什麼？阿曉，你是半魔人，人類排斥你，捕殺你，你甚至一天好日子都過過。” 阿曉眼中終於絕望了，第一次失去了‘光’。 “阿曉知道，自己就是個沒用的半魔人，人類不曾善待我。” “可如此危局，個人恩怨又算得了什麼？” “可惜，阿曉成不了先生，也斬不掉這‘躁血癥’” “但阿曉，可以死在寂靜的黑夜。” “您故事中說的那樣，黎明到來之前，需要有人稍稍照亮黑暗。” “先生也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 “阿曉願意，化作一抹微不足道的火光。” “您故事中也說過，如果無力發光，就蜷縮在黑暗，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就保持沉默。” “所以請您，不要嘲笑阿曉這不自量力的狂徒。” “不是因為就這些。” “而是，因為，我認為，我是人類！” 【你被群星之主注視著。】 莫名的，阿曉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像有人在她耳邊輕語，又像在眼前一閃而過。 【嘖嘖嘖，真是有些遺憾呢，如此璀璨的靈魂就要消逝了，有興趣成為吾之信徒？】 “誰……” 阿曉脫口出。 然而，蘇祈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臉上的表情凝固，衣服的細節也絲毫沒有變化。 阿曉這才驚駭的發現，似乎，一切被定格住了…… 這是何等偉力？ 超越了阿曉的認知。 她瞬間意識到…… 這是一個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