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無數,但真正的主人只有一個朱厚照。
少年正是一生中最活潑最值得回憶的時期,可他卻只能每天待在深宮裡喂虎豹熊狼取樂,這樣的日子每天重複著,他難道不膩嗎?
朱厚照拎著兩隻活雞興沖沖地往關著熊羆的殿宇走著,秦堪與他並排而行,見他興奮的樣子,秦堪忽然心有所感。
“陛下,你實在應該出去走走的,你是整個大明江山的主人,你的足跡不能被鎖在深宮,鎖在京師這區區一個城池裡……”
朱厚照腳步一滯,興奮的臉蛋忽然一垮,無比洩氣道:“朕難道不想出去嗎?可是朕怎麼出去?若朕敢稍微動一動離京出巡的念頭,那些文官們會前赴後繼一批又一批活活撞死在朕面前……”
秦堪笑道:“豈能因噎而廢食?只要陛下有這個念頭,辦法總會想出來的,你這一生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文官活,一個人活在世上,想吃什麼,想喝什麼,想玩什麼,這些都是老天賦予我們的最基本的權利,平凡布衣百姓都能做到的尋常事,陛下貴為九五至尊為何卻不能做?”
朱厚照大為感慨:“秦堪,你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朕從小到大,父皇,文官和春坊的大學士們從來沒跟朕說過這樣的話,他們總是強行塞給我治世之學,帝王之道,孔孟經義,卻很少有人問我自己想做點什麼……”
無比神傷的輕嘆口氣,朱厚照黯然道:“以前只有劉瑾這麼問過,可惜最後朕才發現這人狼子野心,秦堪,朕身邊的貼心人可只有你了……”
“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朕若欲離京,你能幫朕找到機會嗎?”朱厚照期待地問道。
秦堪眨眨眼,若有深意道:“有機會的,陛下,一定有機會的。”
朱厚照頓時眉開眼笑,他對秦堪的信任是盲目的,事實上秦堪也從未讓他失望過,秦堪說有機會,那便一定有機會,現在他要做的便是靜心等待秦堪找出離京的機會。
一想到可以巡視自己的江山,可以親眼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朱厚照興奮得鼻尖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兩隻眼睛閃閃發亮。
手裡拎著兩隻雞,朱厚照走得愈發歡快了,飄逸得幾乎踮著舞步般蹦跳前行,沿路遇到宦官宮女惶恐跪下行禮,朱厚照也非常大方地見人便說一聲“賞”,內庫總管高鳳垮著嘴角唉聲嘆氣跟在後面,幾乎也快給朱厚照跪下了。
秦堪也笑了,既然朱厚照心情這麼好,一定要說些更開心的事,讓他高興得徹底一點……
“陛下和那位酒肆的劉良女如今進展如何?”秦堪盯著他,目光裡充滿了祝福。
朱厚照輕快的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臉著地,停住身子慢動作般緩緩轉過身,臉上愉悅的笑容早已蕩然無存,轉而換上一臉悽絕的哀怨。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就是見不得朕高興,對不對?所以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不對?”朱厚照眼圈泛紅。
秦堪惶恐不已:“陛下,臣絕無此意,實在是臣覺得日子過了這麼久了,陛下和那位劉姑娘總該稍稍有點進展了吧?難道……”
小心地看著朱厚照即將崩潰的臉色,秦堪試探道:“陛下仍無寸進?”
朱厚照嘴一癟,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然後……扭頭便跑。
秦堪愕然呆立許久,總算隱隱明白,估摸朱厚照的情路非常坎坷,大抵崎嶇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否則不可能出現這種淚奔的場面。
怔怔看著朱厚照跑遠,秦堪喃喃道:“純情少年為情所困,淚奔漸遠,多麼感動的場景,可是總覺得差了點味道,如此情傷之時,為什麼……還拎著兩隻雞跑得那麼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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