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謝人潰逃的到處都是。
他們失去了方向感,只知道往人少的地方跑,甚至有人往來路逃竄。
華卓沒有往荒野逃,哪怕身邊人拉拽他的馬韁也是如此,他甚至為此斬殺了兩人。
他看著前方王庭的影子,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那是本汗的王庭!
他帶著千餘騎衝進了王庭。
廢墟般的王庭中空無一人。
唯有幾匹受傷的戰馬在咴兒咴兒的叫喚著。
天色黯淡了下來。
身後馬蹄聲緊隨不捨。
松哥急切的道:“可汗,我們走吧!”
華卓茫然回頭。
唐軍的步卒都變成了騎兵,此刻呈扇形包抄了過來。
軍心不穩了,那些勇士眼神閃爍。
但這些勇士是他最後的心腹,就算是面臨絕境依舊不捨離去。
“留下。”
華卓策馬到了自己的大帳邊。
大帳意外沒有被焚燒。
他下馬走了進去,裡面一片狼藉,值錢的東西都被帶走了。
“悍匪!”
他喃喃的道。
案几還在,華卓坐下,笑道:“這是老賊的案几,據說用了最好的木材打造而成。當年我和娃亥坐在兩邊,覺著能斬殺老賊就如同是做夢一般。”
他的眼中多了些追憶之色,“那時候真是好啊!意氣風發,覺著這世間再無人能阻攔我。”
松哥看著他,眼中多了一抹了然,起身出去。
“戒備!”
千餘騎兵下馬,準備弓箭。
松哥點頭,“可汗以你等為榮。”
帳內傳來了華卓的聲音,“宰殺戰馬。”
“是。”松哥恭謹應了。
朝夕相處的夥伴被砍殺,隨即取了肉來炙烤。
沒有人流淚。
所有人都帶著一股悲壯的氣息,默默看著篝火上的馬肉。
外圍唐軍也燃起了篝火,他們烤的是牛肉。
松哥把烤好的一段馬腿送進去。
“可汗。”
“可惜沒酒。”華卓有些遺憾。
松哥赧然遞上水囊,“可汗。”
華卓開啟塞子,一股子美酒的味道飄了出來。他指著松哥笑道:“你愛酒如命,我就說此次你竟然如此守規矩,原來是悄悄帶了美酒。”
他四處尋摸。
“可汗在找什麼?”松哥想幫忙。
“找到了。”
華卓翻找到了一個木碗,得意的道:“當年我和娃亥想著,若是刺殺老賊失敗,就帶著家當走。說是家當,也就是碗筷。娃亥說,手中有碗筷,有肉便是家。”
兩隻破舊的木碗放著,酒水倒滿。
華卓舉起碗,“我半生榮耀,足矣。可惜了你。”
松哥笑道:“我原先只是個牧人,若非可汗提拔,哪有今日?我不懂什麼大道理,只知曉做人不能忘本。可汗去哪我便去哪,哪怕是地底下!”
“好!”
兩隻木碗輕輕一碰。
一飲而盡。
外面傳來了歌聲。
歌聲溫柔,松哥仔細聽著,“是咱們瓦謝婦人哄孩子睡覺的曲子。”
華卓的眼神漸漸溫柔,“當年阿孃便是哼著這曲子哄我入眠,我卻不肯睡,非得要玩耍。後來我學會了裝睡,等阿孃出去後再悄悄從帳篷的角落爬出去……”
外面突然傳來了哭聲。
“阿孃!”
松哥面色劇變,“軍心亂了,這是什麼手段?”
楊玄站在篝火前,愜意的道:“四面楚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