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曾經攪動天下風雲的人終於再遇,當初霸州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萬千將士為了二人的意志而捨命相搏,令大明北地三省風雲變色,如今京師再遇,仿若經歷了整整一場人生,隔世的喜悅和哀愁在心間縈繞盤旋。
曾經不死不休的敵人,此刻只是一對純粹的男女,正當芳華的年紀,彼此心慕著一個恰好合適的人,如此而已。
像只穿花的蝴蝶,唐子禾翩翩飛下樹枝,蓮步輕移款款走到秦堪面前,她想看清他,也想讓他看清自己。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使壞的時候右邊嘴角還是微微往上揚……”唐子禾笑著流淚。
秦堪不自禁摸了摸右邊的嘴角,苦笑道:“藏得這麼深的秘密居然被你發現了,我真該殺你滅口才是……”
螓首低垂,掩飾著自己的激動和喜悅,唐子禾語氣平淡如水:“這一年……你過得好麼?夫人可有身孕?”
“聚少離多,想有子嗣怕是還得等一陣子。”
唐子禾笑了,接著咬住下唇,百媚頓生:“國公夫人的身子太金貴,小女子不敢下猛藥,只開了一個平和溫潤的方子,子嗣之事半靠藥石半憑天緣,急不得的。”
秦堪笑道:“我不急,其實生男生女真的無所謂,不生也沒關係,當初我與嫣兒成婚,不是衝著她的肚子去的……你開的方子不錯。除了半夜倒掛房梁令我有點困擾之外,一切都很平和。”
經年未見,二人的相聚卻如一碗清水般平淡,平靜地聊著家常瑣事,一如多年知心故交。
北鎮撫司大門外愈發喧囂,唐子禾朝門外挑了挑眉,好笑地道:“國公爺四面楚歌之下,居然能想出這個損法子退敵,小女子是不是該誇您一句越活越回去了?”
秦堪無奈道:“門外那些人皆是國之重器,打不得殺不得。除了把他們趕走。我能怎麼辦?”
唐子禾咬了咬下唇,帶著幾許酸味道:“當初霸州之時,動輒下令萬人攻城,手起刀落毫不手軟。今日卻對幾個酸腐朝臣下不了手。秦公爺只對我鐵石心腸麼?”
“人都喜歡捏軟柿子。狗才喜歡啃硬骨頭,說真的,我情願面對一百個像你這樣的敵人。也不願面對一群老謀深算打不得殺不得的老狐狸,太累了。”
唐子禾笑罵道:“你就是隻喜歡啃硬骨頭的,的……那個。”
為了秦堪的面子,她終究不願說出罵人的字眼,指了指門外的喧囂,唐子禾笑道:“你已落到這般境地了,若不大開殺戒,如何化解危局?”
秦堪嘆道:“我打算把他們家的祖墳刨開,拿把刀架在他們列祖列宗的骨頭架子上向他們喊話,若不懸崖勒馬我就把他們的祖宗剁成鈣粉餵狗……你覺得這法子怎樣?”
唐子禾吃了一驚:“這……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法子?”
“很消極,對吧?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唐子禾沉默一陣,忽然笑道:“你知道我來京師做什麼?”
秦堪失望地嘆了口氣,道:“肯定不是來給我送年禮的,這年頭識禮數的人越來越少,眼看要過年了,找上門來的全是罵我的,沒一個提點東西表示表示……”
唐子禾噗嗤一笑,嬌嗔地橫了他一眼,道:“你非要給自己安上一副壞人的嘴臉麼?”
“好吧,說正題,你來京師做什麼?”秦堪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如果是為了我來的,勸你趕緊離開,這灘水太渾了,不是你能摻和的。”
唐子禾輕哼:“自作多情,誰說我是為了你來的?你當你的國公,我呢,當然是江南才子唐伯虎的親妹妹,我在京師做什麼與你何干?”
說完唐子禾深深看了秦堪一眼,輕悄一笑,嬌小的身子像一隻靈燕,翻過伸進牆內的枝椏,消失在牆外。
秦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