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眾人譁然,年家族眾也無心細問,只道年永勁心一橫,真要溜之大吉。
然而,好好一場盛事被自家人攪得天翻地覆,不得已,“年家太極”第十九代掌門正名之事,就只好暫時擱置下來。
晚間,月色清明,夜來幽香。
一道高大人影在鏤花月形門前徘徊,忽地立定腳步,隔著一個小庭,雙目幽幽地望著裡邊姑娘家的閨房,房中燈未熄,將那兩名貼身丫鬟的身影淡淡地映在窗紙上。
自將她救回,見四爺爺和永澤皆已趕來,又有丫鬟在旁服侍,他便將自個兒關在房裡,想著那些教人一個頭兩個大的問題。
他性情不受牽絆,要走便走,要留就留,他一直這樣以為。可這些年,他又為何長留於此?那遠遊的想望常在他胸口燃燒,卻遲遲不去實現,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眉間微擰,往前踏出一步,卻又頓下。
從來不知自己也會如此猶豫不決。他內心苦苦笑了。
突地,他雙耳一動,迅速回首,便見一襲素衫身影立在幾步之外。
“進去瞧瞧吧,你肯去,祥蘭兒心裡肯定快活,人一快活,身體也就轉好了。”年永春沉靜道,朝月形拱門步近。
年永勁不發一語,峻頰微顯狼狽,今晚月華溶溶,月光下,他的神情無所遁形。
見他旋身欲走,年永春不由得嘆氣。
“永勁,別對不起祥蘭兒。”
那陰鬱的灰影一頓,半轉過身,兩道目光深沉難解。
“對不起她的人是你。”
“我?”年永春愕然。
“是。”年永勁語氣啞而嚴峻,正抑制著怒火,不敢在這清靜的夜中放縱。“你一走就是十年,把祥蘭兒丟在這裡,她、她……尋常姑娘在她這個年歲早已嫁作人婦,生兒育女,偏偏她得苦等一樁婚約,白白蹉跎青春,你對不住她。”
天地良心啊!
年永春朗眉挑高,再次嘆氣,大大地嘆氣。
“永勁,祥蘭兒許的是『年家太極』第十九代掌門,從頭到尾跟我半點關係也扯不上,她心早在你身上,苦等著一樁婚約,便是為你;白白蹉跎青春,那也是為你,旁人瞧得透徹,就你一個不能明白嗎?”
年永勁身軀一震,氣息更是粗嗄,瞳底竄出火焰。
年永春繼而又道——
“當初離家是為了成全你相祥蘭兒,今時再返開封,一樣是為了你們兩人,那姚家姑娘的求親鬧得滿城風雨,別瞧祥蘭兒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其實她心裡悶得很。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朝夕相處,你對祥蘭兒果真無一絲男女情懷嗎?硬把她推給旁人,你才開心快活嗎?要你真允了姚嬌嬌的求親,那不只對不住祥蘭兒,也對不住你自個兒。”
“我……”他頭有些暈,腦中爆開點點火花,左胸一抽一抽的,緊了又松,鬆了後扯得更緊,寬額不知覺間滲出薄汗。
他對她,果真無一絲男女情懷嗎?
一時間,他回答不出,卻明白心裡是憐惜她的,從那詭異的厭惡到如今真心的憐惜,憐她眼盲,憐她柔弱,憐她自幼父母雙亡,忘不了她喃喃對他說過——
我想……你終究勝過我的,你還有爹爹和阿孃把你放在心上,我打小就沒見過我爹孃,想夢見他們,卻總想象不出他們該有的模樣……
那時的她還是個小小姑娘,臉容如雪,兩邊髮髻上的緞帶隨風輕揚,稚嫩語調中卻帶著淡淡憂傷……
頭一甩,他費力地寧定心神。
年永春素袖輕拂,受不住他的沉默,又道:“我話盡於此,你仔細斟酌了,倘若最後你仍要辜負祥蘭兒的情意,教她傷心難受,你心裡頭踏實,別人也拿你沒奈何。”向來,他性情溫朗斯文,又敬年永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