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得很慢,迎親的路程格外漫長,兩人都有些無精打采。兩對伴郎伴娘儘量講笑話逗他倆,結果他倆還是睡著了,從行程的一半一直睡到目的地。
其實周然不常回想往事。大概是此情此景勾起了他稀缺的詩意,又或許因為他很久沒和林曉維一起吃一頓像樣的飯了。近幾年,每每他回家時她睡了,她起床時他走了,偶爾他不回去過夜,大概她也不知道,即使知道她也不問。已經持續了很久一段時間,兩人連共同話題都找不到,唯一的交流或許就是上床,頻次很低,無甚激情,敷衍了事。
他們從何時起變成這種相處模式的?他記不清了。
周然到家時已經七點半。他象徵性地按一下門鈴,自己用鑰匙開了門。
屋裡一團漆黑。周然摸到牆上的電燈開關,想了想又收手,藉著手機的光亮換下鞋。再抬頭時玄關處幽暗的夜燈亮起,曉維站在他身前,晦暗的光只隱隱勾勒出她窕窈的身形,看不清面容。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互相打招呼的習慣。“你回來了?”“我回來了。”這種面對面的對白太罕見,此時的沉默才是常態。
周然無聲地遞給她一束花,剛才順路買的。傍晚的花總是不夠新鮮,但包得精緻又昂貴。親手送花這種事他做得極少,動作不太自然。
曉維接過花,停了停,拈腳在他臉上輕輕碰了一下:“謝謝。你去換一下衣服,五分鐘後開飯。”她轉身走開。剛才她接花的動作也有些生硬。
周然換過衣服洗了臉。洗手間內光華滿室,而外面的客廳與過道重新陷入一團漆黑之中。
周然摸黑走進餐廳,那裡有微薄而溫暖的光亮。微光之處,林曉維正將白色蠟燭一支支點燃。寬大的方桌上,一群小天使造型的黃銅燭臺火光跳躍。桌上有水果蛋糕與鮮花,整桌菜都是他喜歡的清淡口味。燭火閃爍,林曉維微低著頭,半垂著眼,表情不分明。
周然笑了笑:“你以前不喜歡這一套。”
“今天的日子比較特別。”曉維也抬頭一笑。她是那種不愛笑的女子,但笑起來卻很燦爛,以至於周然忽覺眼前一花,搞不清那是燭光還是她的笑容。
看別人玩這種浪漫把戲,周然會覺得幼稚。但玩遊戲的人換成他的妻子,他只覺得驚悚。因為林曉維對浪漫情調從來沒什麼興趣,何況他剛剛發現,她穿了一身與她平日風格迥異的衣服,戴著誇張的耳環,還化了一個令她的臉顯得很陌生的妝。
即使周然心存疑惑,但這頓飯吃得與往常也沒什麼不同。他們吹滅蠟燭,喝了紅酒,吃得很少,偶爾交談。
“你們公司還順利吧?”這是曉維對周然最常用的客套話。周然很清楚她並非真的想知道他的工作近況,所以他千篇一律地回答:“還好。我們不會捱餓。”隨後補上一句他對曉維最常用的客套話:“你最近有想買的東西嗎?”
“沒有。”曉維不出意外地回答。周然所說的“東西”,當然是指很貴的、超出她信用卡額度的東西。曉維似乎很喜歡購物,屋裡總堆著未拆封的盒子,可她沒有奢侈愛好,很少買名牌,也不買奢侈品,所以也花不了太多錢。
簡短的客套話結束,他們繼續吃飯。
周然一碗飯吃完,曉維起身要給他添飯,周然婉拒,稱他已經吃飽。
“菜不合口味?你吃得很少。”
“菜很好。只是今天午飯吃到很晚。”
“哦。”曉維把他的碗放下。
“你自己下廚?陳嫂呢?”
“她休假。嘗得出是我做的?你很久沒吃過我做的飯了。”
“是很久了。有好幾年了吧?”
簡短的客套話再度結束。
林曉維繫上圍裙在廚房裡洗碗。
“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