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天敖抱著她走進房間門的一瞬間,她幾乎是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她不要看,不想看,這個曾經盛滿他們歡樂的房間,現在……
眼睛一直緊緊的閉著,直到被人放下來,她感覺是坐在了沙發上,抱著她的手臂已經鬆開,接著有腳步聲離開的聲音。
她的眼睛閉得有些生疼,也許是因為眼睛進了雨水的緣故,慢慢的睜開,只是想要找張紙巾把眼睛擦一下……
在眼睛睜開的一瞬間,視線裡就逐漸的呈現著房間裡的一切,依然是記憶中的房間,依然是記憶中的裝飾,依然是記憶中的擺設,依然是……
沒有變,什麼都沒有變,就連當初她隨手扔在沙發上的一條土布圍巾都沒有動過,還安靜的躺在那裡。
那條圍巾是她和龍天敖在北川買的,是侗族老阿媽用最古老的紡紗車紡的線,然後用最古老的織布機編織的布,上面的圖案是一朵大牡丹,紅花綠葉,最土最俗的搭配,大紅配大綠,可她卻喜歡得不得了,當時買下來,即刻就圍在了脖子上。
那一次還龍天敖付的錢,他笑言她的眼光獨特,說土的掉渣的東西在她眼裡都是寶,大紅大綠的圍在脖子上,要多土有多土要多俗有多俗,不過,也要多搶眼有多搶眼。
她當時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要多搶眼有多搶眼的意思,追著問他,他就笑著說,現在這個社會,土得掉渣的少啊,你要圍著這條圍巾到濱海的時尚晚會上去走一圈,保管你搶盡風。
想到這裡,她覺得眼眶裡的雨水越來越多了,慌亂中一時找不到紙巾,忍不住用手去擦,偏手心又上了藥,於是那藥又塗到了眼睛上,愈發的難受,那雨水就怎麼也擦不完了。
龍天敖拿了衣服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正用手不停擦眼睛的她,而且眼睛周圍都是藥水的顏色,趕緊遞給她一張毛巾,她接過來,一下子捂住眼睛,半響沒有把毛巾拿開。
“去洗洗吧,”他用手輕輕的推了一下她的胳膊,把手裡的衣服遞給她:“六年前你放在這裡的衣服還有兩套在這裡,都是夏天的,不過穿著睡覺沒事,反正床上有被子。
子心把毛巾從臉上滑落下來,眼睛裡的雨水已經全部的擦乾了,她接過他手裡的衣服,然後用手扶著沙發,一隻腳懸掛在空中,一步一跳的向浴室走去。
浴室依然和六年前一樣,那時她和他夏天最喜歡來這裡看海,喜歡到沙灘上去堆沙子,挖沙坑,去海里泡水。
那時最喜歡玩的是挖一個大大的沙坑,然後和他一起躺在那個大大的沙坑裡,倆人都穿著游泳衣,不停的把剛剛挖出來堆在一邊的沙子用來埋自己。
那時怎麼那麼幼稚,又那麼好笑,想不出什麼玩的吧?居然用沙子來自己埋自己,龍天敖還恬不知恥的說:“這叫死要同穴。”
當時她一邊用力的用綠色的塑膠鏟子鏟沙子來埋他們倆個一邊佯裝不解的追問了句:“什麼叫死要同穴?”
“死要同穴就是死了要埋在一個墳墓裡,”他一本正經的跟她解釋,然後又拉了她的手,厚顏無恥的說:“所以,子心,我們生一定要同床,只有在生同床的人,死了才能同穴。”
想到這裡,她眼眶裡的水分又一次湧了上來,她用手撐住洗手池,背靠在浴室門上,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和他,生已經不可能同床,因為他已經跟別的女人同床過了,所以,她和他死也不可能同穴了。
浴室裡牆壁上的浴鉤還是六年前的,那是她去傢俱商場買的,當時剛剛流行一種胡桃木的浴鉤,她就挑了一個,還一本正經的跟他說胡桃木是辟邪的。
浴室的牆壁上貼著很多夜光紙,這種紙和牆壁一個顏色,開了燈什麼都看不出來,可是把燈光一關,那夜光紙就發出黃綠色的亮光來,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把整個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