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你怎麼這個時間還醒著?梅紋問道。
我在倒時差,正在痛苦中。
這樣,難怪你住賓館。昨天的事,實在對不起,我開車太粗心了。
別擔心,我一點問題都沒有。嘉羽盯著淤血的膝蓋,故作輕鬆。
那就好,不過我還是很過意不去,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吧,算是賠禮道歉。
不用不用,我這不是很好嘛,而且我也有責任啊,根本沒看到你開過來。
兩人你推我擋了幾個回合,梅紋終於打破平衡。我難得誠心請客,你就別磨磨唧唧了,擇日不如撞日,剛好今天是聖誕節,而且好不容易碰上我心情好。
為什麼?
因為我過生日啊。行了,你一刻鐘後在賓館門口等我,記得我的車吧?
嘉羽眼看無法推辭,也不再回絕,起身換了件條紋襯衣,攏好頭髮,披上大衣,開門下樓去。他不喜歡等待時的坐立難安,所以勿施於人。
四下無聲,他抬頭找一輪圓月,天空卻黯淡地散發出塵埃的味道,他並不知道那是在醞釀一場未知的雪。路燈昏昏然,投下半點光亮,路口的一盞黃色交通燈明滅不定。
。。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14節
居然有這個時間請客吃飯的。推開餐館的木門,暖烘烘的奶油香氣直撲過來,嘉羽打了個噴嚏,梅紋投來關心的目光,他的眼神立即逃開了,只揮揮手示意說沒事。他還不習慣這種自來熟的關心,或者僅僅只是還沒適應與人交流。
我可不想因為吃頓飯把你弄感冒了,梅紋說。嘉羽露出個微笑,空氣質量真是每況愈下,從前唸書的時候還不覺得,霧也散不開,整個呼吸道都像是有人在掃地,烏煙瘴氣。
找了個角落坐下,梅紋接過話茬。霧也不錯,朦朧自有朦朧的美,能讓平時見慣不驚的東西顯出神秘感。比如這個飯館,我經常下班後補一頓夜宵——也可以說是早餐,早就熟門熟路了,可是剛才望著門口,卻突然有種陌生感。
嘉羽為了避免咬文嚼字的局面,便說,那你該去倫敦的,至少是狄更斯筆下的倫敦,一年四季都保持著新鮮感。
是啊,我是很想去。對了,你說你在美國,都去過哪些地方啊?
看來她的好奇心也很重,嘉羽心一沉。正巧服務生過來,嘉羽趕緊接過選單故作認真地看,點了三明治和拿鐵。梅紋跟服務生寒暄幾句,然後說,老樣子吧。
話題在梅紋眼裡就像砸青蛙的遊戲,無論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她只管揮舞著錘子砸下去就是了。往往是嘉羽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得應付下個問題。他不住地向廚房方向張望,希望服務生快點從裡面閃出。
祝你生日,哦,還有聖誕快樂!終於餐齊,嘉羽舉著杯子說道。今天就以咖啡代酒,順便感謝這餐飯。
梅紋剛夾起蛋餅往嘴裡送,慌忙端起蛋花湯,滿臉尷尬地說了句謝謝。
杯碗相碰。梅紋一直紅到耳根的臉讓嘉羽想起九月時常臉頰撲紅,雙目含羞的樣子,她會微微收起下巴,馬尾顫顫地在耳後擺動,芬芳從那裡四散而來。她的耳朵有著極好的造型,玲瓏有致。每當九月偶爾發痴,傻傻地問嘉羽最喜歡她哪裡時,嘉羽都是如此回答。九月便會撲上來,捏著嘉羽的耳朵說,你的也很好啊,這麼大的耳垂,有福氣的。
你怎麼還不喝,看什麼呢?梅紋問。
哦,沒什麼,你的頭髮是自來卷麼?嘉羽慌亂之中指著她的頭髮說。
是燙的啦,我喜歡時不時換換髮型,也可以換換心情。
嘉羽想,如果換心情能如此簡單,倒也挺好。
走出餐館的時候,嘉羽回頭看了眼米黃色招牌上的字母:Wooden Creek。梅紋招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