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卻自動熄滅休息,他顯得非常疲倦、乏味,同時在生活方面,倚賴性極強。
他並不是什麼卡薩諾瓦,我並不如一般女人所艷羨的那樣,穿了真絲的睡衣,躺在粉紅色的枕頭上啜香檳酒,然後與企國翩翩起舞,陶醉在月色中……
我們兩人的生活完全不是那回事。
企國的工作壓力至大,為病人動手術之前他往往浮躁不安,不言不談,動手術之後,他又疲倦至死,回家倒頭便睡。
孩子們見他的時間也不多,偶然有假期,也有許多宴會等著地去亮相,都是卻之不恭的重要邀請。
與他在一起生活,需要極大的忍耐力。
我們是相愛的。
儘管企國在外界的緋聞傳得那麼厲害,我們還是相愛的。
他曾經說過:「少媚,無論外頭把我說成怎麼樣,我愛的只有你一個人。」
我不是三歲小孩,未必受他這句甜言蜜語矇騙,但不信又如何呢,儘管我認為邱企國太太不好做,卻不知多少女人願意排隊輪候這個位置。
企國最大的優點是脾氣溫和及愛孩子。
家中的霹靂火是我。
在孩子們面前,我是永不受歡迎的。
我常笑言:「我的耐力都在你身上用光了,大國手。」
大國手有時令我大頸泡,追求他的女人索性找上門來,電話不絕──
「邱醫生在嗎?」
「不在,有什麼事?」
「私事。」
「哪一位?要不要留言?」
「不用,你是他哪一位?」
「不敢當,我只是他的妻子。」
「都說你們感情不好,有名無實,難得你還肯替他聽電話。」
這些女人一個個牙尖嘴利,不好應付。
但是我答應過企國,外頭的事我一律不管。
話雖如此,有時連我自己也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否隨時會得破裂。
企國是天天回來睡覺的,這也許定唯一的安慰。
就算動手術至深夜,他也多數要求我親自開車去接他,他不要司機。
音到他心疲力瘁的樣子,我更加只好盡本份做個賢妻。
最怕便是接到他,他往車上一靠,便說:「死了。」
死的雖是病人,但是企國的沮喪難以形容。
每逢有病人不幸去世,全家都得看他的臉色,反之有病人被他治癒,他又覺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有欣喜,他對自己要求如許嚴格,多麼苛求。
最近他心情算是很好,因此出席宴會時更加談笑風生。我當然情願他高興,我是愛他的妻。
在祝議員的酒會上,我遇到一個大眼睛女郎。
在這種年輕小姐面前,我總是表現了極端的幽默。
大眼睛穿著吊帶露胸裙子,你別說:青春就是青春,她看上去非常悅目。
這位小姐以挑釁的語氣跟我說:「邱太太,這條鑽石項圈誠然很漂亮,但這個式樣卻比較適年輕的女孩戴。」
我微笑,「是的,我都雞皮鶴髮了。」
大眼睛一怔,見我如許謙虛,頓時沒有下文。
但是隔一會她又說:「企國的品味一向很好,他送的禮物,自然都是一流的。」
我忍不住回敬:「這項鍊卻是我陪嫁的東西,是我母親挑選的。」
大眼睛不甘示弱,回道:「不過企國送我的東西,卻都是一流的。」
「是嗎?」我仍然沒有失卻風度,「那你真是幸運。」我說。
當夜回家的時候,我問那大眼睛是誰。
「誰?」企國莫名其妙,「每個女人都有大眼睛,整容醫生比腦科醫生發財得多。」